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根蠟燭 | 上頁 下頁


  我尖叫一聲,驚醒過來,天已經亮了,洗手間的門緊緊關著,裡面沒有嘩嘩的水聲。

  我松了一口氣,摁了摁太陽穴,轉頭去看床頭櫃上的水晶玻璃杯,這一看把我嚇壞了,裡面淡藍色的光不知什麼時候滅了,我趕緊拔下插頭重新插,一點反應也沒有,完了完了,這燈肯定是壞了,難怪夏小宇在夢裡說好黑好冷。

  我立刻跳下床,穿了件外套,拿著水晶玻璃杯跑出了門,直奔那間精品店。

  等我趕到時,卻看見那間店門緊緊地關閉著,我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才六點,離人家開門還早呢。我在路邊撿了個塑膠袋,把它翻過來鋪在地上,坐在了精品店門口,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我緊緊地捧著水晶玻璃杯,把它貼在胸口,哽咽著,小宇,你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嗎?是暖的,對不對?這樣是不是就沒那麼冷了?

  一直等到九點多精品店才開門,我的出現讓店主嚇了一大跳,她誇張地叫起來:「哇!你是誰啊?怎麼坐在我店門口?」

  看她那神情敢情把我當成乞丐了。我看了看自己:睡衣、拖鞋、光著腳丫子、頭髮蓬亂、淚眼婆娑,確實夠狼狽。我趕緊站了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腳:「阿姨,我上次在你這兒買了一個水晶玻璃杯,喏,就是這個,裡面的燈壞了,還有嗎?我想再買一個。」

  她說有,不過只剩下一個了,裡面的燈是粉紅色的,問我要不要。我連連點頭說要,付了錢之後,她交待我不要24小時插電,日光燈都會爆,何況是一個裝飾品。

  回到家,我把骨灰小心地換到了新的水晶玻璃杯裡,粉紅色的光一樣很漂亮,看起來暖暖的,我想,夏小宇會喜歡的。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沒有做噩夢,一直睡到下午有人來敲門我才醒,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的,一個穿著牛仔衣的男人站在門口,髮絲上沾著雨水。我記得他,昨天的蠟燭郵件也是他送來的。我木訥地在單子上簽了字,接過他手裡的盒子。他轉身下樓時,我叫住了他:「請等一下。」

  「有事嗎?」

  「那個……算了,沒事。」我想了想,他只是個送快遞的,能知道什麼。

  我心事重重地關上門,看著盒子,猶豫著要不要打開,又是紅棉社區E幢803的張然寄來的,我真搞不懂,我們又不認識,他為什麼要連續給我寄郵件呢?他到底想幹什麼?如果純粹是一個讀者在跟我玩惡作劇,是不是有點過了?

  我搖了搖頭,剛準備拆開郵件,手機響了。我走進臥室,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機來看,顯示高炎的名字,我接起來,還沒等我開口,他主動向我道歉:「昨晚不好意思啊,因為說話不方便,對不起,七月。」

  「算了,沒什麼。」

  「你現在有空嗎?」

  「現在?」他同意見我?

  「是的,如果你現在有空,可以到廣場對面的惜緣茶樓來,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等你,四點鐘你沒來我就走了。」

  「好,我馬上來。」我看了一眼鬧鐘,立馬叫了起來,「天!都3點50了,不行!路上會堵車,而且在下雨,我來不及的,給我二十分鐘,我保證到。」

  「不,我只能給你十分鐘,來不來得及跟我沒關係。」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這個該死又霸道的傢伙。

  我一邊飛快地換衣服,一邊詛咒他,然後用濕毛巾擦了一把臉,牙都沒時間刷,一陣風地跑了出去。

  雨已經停了,Taxi裡面,我一直催司機快點,他終於忍無可忍地說:「如果闖紅燈沒有危險又不用罰款,而且撞死人也不用負責,我會像開飛機一樣!」

  終於到了茶樓,四點零八分,上帝保佑他還在。我沖進茶樓,迎面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跟我擦肩而過,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去看他,他鑽進一輛Taxi裡消失不見,這個男人我很眼熟,可這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他是誰呢?

  我走進茶樓,四處環顧著,謝天謝地,高炎正坐在一個角落獨自抽煙喝酒。他向我點點頭,我走過去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說:「你真像個催命鬼。」

  「我這段時間公司很忙,剛才正好跟朋友在這兒談事情,一會兒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等著我去開。」說完,他看了看手錶,一副日理萬機的表情。

  侍者過來問我要什麼,我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高炎遞給我一支煙,說:「喜歡這樣喝咖啡?」

  「晚上寫作養成的習慣,能刺激腦神經。」

  「是嗎?」他笑了笑,侍者很快就把咖啡端上來,一時我們又找不到話題,彼此沉默著,有些尷尬。每次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說什麼,語言變得生澀,我估計他也有同感。

  半晌,他乾咳了兩聲打破沉默,身子前傾,兩隻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著,他說:「你找我有事?」

  我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我問他:「你還記得小宇那晚自殺的樣子嗎?」

  「記得,當然記得。」

  「你覺得她是自殺的嗎?」

  「什麼意思?」

  「我問你,如果一個正常人自殺的話,他是用哪只手拿刀割脈的?」

  他的兩隻手很明顯地顫動了一下,然後說:「應該是右手吧。」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對,可是小宇也是用右手。」

  「嗯?有什麼不對?」

  「小宇是個左撇子,你是不是把這一點忘了?」

  「你在懷疑我,七月?」他眉頭皺起來,神情很明顯不高興。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問:「那你說她是自殺的嗎?」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自殺,但是,我沒有殺她,也不會去殺她,相不相信是你的事。」

  「那你可以告訴我那天你去接我為什麼用了一個小時嗎?」

  他說:「這是我的私事,我有權不說出來。」語氣生硬。

  「如果面對員警,你也這麼說?」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臉湊過來,險些貼到我的鼻尖,壓低了嗓音,冷冷地說:「七月,我昨晚就跟你說過,不要自以為是,你如果真的要報警的話,我希望你放聰明一點,我說了沒有殺她就是沒有!」

  「你在威脅我?」

  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鬆開我的手,站起來叫侍者買單,他說:「隨你怎麼想,我沒時間在這跟你折騰。」

  買完單,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俯下身來,嘴唇貼著我的耳朵:「下次別再那麼晚給我打電話,我討厭沒有素質的女人!」然後揚長而去。

  我拿起外套追了出去,他鑽進一輛白色跑車裡面,調了個頭,消失不見。

  就在他車消失的那一刻,我猛地想起了剛開始跟我在茶樓門口相撞的男人是誰了,他就是夏小宇住的那條路上寺廟裡解簽的男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會在這裡?是巧合還是?高炎說跟朋友在這裡談事情,難不成說的就是他?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或者,跟夏小宇的死會不會有著直接的關係?

  我沒有任何猶豫,攔了一輛Taxi,直奔那間寺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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