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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和舊情藕斷系連,是開始新感情的一大禁忌。

  但方秉文卻笑了笑:「我們都有過去,我們也都有孩子,經歷過的是不能夠一把就抹去的,血緣關係也總是無可取代的,我從不和自己在這方面較勁,我只看以後。」

  好一句「我們都有過去」,好一句「我只看以後」!尤寶珍想,她其實早就該只望著前頭去看了啊,過去是什麼?過去就是不管它是苦難的還是甜蜜的,都已經走過了的,讀書的時候,老師說,我們對已經發生了的事情要感到慶倖,因為就是那些經歷讓你們得以迅速成長。

  何必再介懷?

  說不上是高高興興接受了方秉文的交往日程,但尤寶珍也確實是突然之間松了口大氣,很坦然地同意了方秉文的提議。

  她不再糾結,她覺得理所當然,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愛上一個別的男人,也許,她已無法再全身心地相信和愛上他人,像當初愛他那樣奮不顧身,哪怕拋棄一切陪著他從頭開始,但總之,她不能讓那些她已經走過去的經歷消彌了她重新得到幸福的權力。

  怎樣做都會受傷,但是傷,就總會過去。

  人生很多事,其實最怕的就是你邁不過去,一旦那個坎翻過去了,就天寬海闊成就了另一番天地。

  她忽然也不再怨卓閱,前人實踐出來的道理多是對的,因為有愛,所以才恨,愛恨都沒有了,一切也就都淡然了。

  她知道自己是放下了,她很高興,所以晚上的時候還特意和方秉文多喝了兩杯。

  尤橙被卓閱接走玩去了,她也不過問,也不詢問,他是她爸爸,儘管他盡的責任不多,但是她知道,他愛女兒的,也不會比她更少。

  頭一次,她可以玩到盡興而歸。方秉文送她到樓下,依舊會體貼地俯過身來幫她取了安全帶,他的臉差一點點就碰到了她的,一股她所陌生的味道湧上她的鼻端。

  她莫名地臉就紅了,方秉文卻就那樣坐了回去,笑著覷她一眼,問:「怎麼了?」

  尤寶珍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以為你會吻我。」

  他暗示無數次不是嗎?擁抱,還有親吻,他們都經歷過婚姻,哪怕像模像樣地談幾天就上床,也似乎再正常不過。

  方秉文卻笑笑:「我們有交往日程表。」頓了頓又看著她,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我只是突然覺得,這種年紀的愛情,值得我們更細緻的對待。」

  尤寶珍怔怔下車,他朝她揮揮手,最後還是拋了個魅力四射的飛吻,完全破壞了他說那句話的意境。

  可尤寶珍,還是覺得自己被感動了。

  回到家裡,尤橙已經睡著了,卓閱坐在她的電腦前,螢幕上,顯示的是她離婚後為尤橙拍的一系列生活照片,他看得很慢,也很認真,以至於她站到門口了他都未發現。

  尤寶珍只好咳嗽一聲以示自己存在。

  卓閱回頭,看著她,目光很平和,問了句廢話:「回來了?」

  尤寶珍「嗯」了聲,「今日謝謝你了。」

  逐客之意已是明顯。卓閱沒那麼坐得住,但這回他確實還不想走,他其實很想和她坐下來細緻平和地再談一談,比如,談談這些年的過往,談談他缺席的時間裡關於尤橙的點點滴滴,甚至,談一談她這些年心裡的怨恨與經過的辛苦也好。

  和方秉文喝酒的時候,雖然說了許多醉話,他記得的也是不多,但他還是記得自己那時候心裡的惆悵,他記得自己問方秉文:「怎麼樣才算是愛她?」

  方秉文很同情地看他一眼,說:「連怎麼樣算是愛都不知道,卓閱,你又怎麼配?」

  是啊,他又怎麼配?在一起那麼多年,他並不真的瞭解她心裡的想法,有時候回想起來,他問自己她到底是什麼性格的人,他一片茫然,記得的只是,她很懶,愛耍賴,沒什麼上進心人生也無太大追求,有時候刁蠻任性,有時候卻又那麼的善體人意……他一直都希望她能改變,比如說,拋棄休閒的裝扮喜歡上正裝,比如說剪掉長頭髮換上俐落的短碎,比如說,少在網上和舊日的同學聊天多陪他出去應酬下四朋五友……後來想一想,他甚至不知道做這些,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還是只是因為為了少些爭吵而遷就於他。

  回到家鄉以後,她越來越沉默,他們之間也越來越沒多少好話,冷戰的次數越來越多,親蜜二字,在婚姻最後的一段時間裡,變成了個異常陌生的字眼。

  他說他愛她,可是,他怎麼敢說如何愛她才是好的?

  是要她和他並肩而立,還是讓她舒服地做她自己?

  他最後還是選了後者,權衡再三,他沒有跟她說任何事情。他也不想太正式地告訴她,他已經和徐玲玲分了手了,其實分手不分手都一樣,都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都無法改變,在某一刻,他確實想過要徹底放棄她的事實。

  他不要再給她任何壓力,他希望她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遵從了她自己的內心。

  所以,想來想去,卓閱覺得,大概他們之間終究還是少了些緣份,所以,他出現的時機總是那麼不對,或者,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無法在她身邊。

  他想,就這樣也可以,他可以陪在她身邊,看她輕輕鬆松毫無壓力地和人談場戀愛,如果她真的愛上了方秉文,那麼,就當那是,他因為放棄她而付出的代價。

  如果,她最終沒有愛上他,那卓閱也希望,她可以像他一樣,最後發現,沒有愛上他人不是因為自己已經喪失了愛人的能力,而是因為,一直都捨不得拋棄。

  那最初的人,那最初的愛。

  卓閱回到賓館,握著電話想了好久,最後才撥通了搭檔老李的電話。

  老李也是尤寶珍曾經的同事,他是他們感情一路走來的見證人,同時,也是他們結婚時婚禮上的伴郎。

  老李對讓他拋家舍業到這邊來的要求很是不解,尤其是這個時候,公司剛剛出了事故。

  卓閱說:「你先過來吧,過來了我再跟你講,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這個時候我特別特別需要你在這裡。」

  這話說得重了,老李的神聖感一下就上來了,當即拍著胸脯說:「行,我們好久沒有用過雙劍合壁這一招了,正好試試看行不行得通。」

  卓閱笑笑。

  翌日老李果然坐最早的飛機趕了過來,本來以為是商談新商業城招商事宜,結果卓閱輕飄飄地扔給他一張地址,說:「你休息好了,就去這裡接洽一下VI廣告的事情。」

  老李差點吐血:「兄弟,我一把骨頭了,不用這麼培養我吧?」

  對於商業策劃,他歷來就是個門外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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