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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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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尤寶珍都沒有叫住他,也沒有關心他,沒了錢包他會不會露宿街頭,就像那天,他離開的時候,她也一句不問他,一個人開夜車走那麼遠有沒有問題。 她已經不擔心他了,他的生與死,他的去向和未來,她全屏除在她的生活之外,他怎麼能相信,以她如此倔強的性格,僅僅只憑了幾句解釋和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她再回到他懷裡? 他曾經,是那麼輕易就放棄了她。 灰心失望之下,卓閱做了件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撥通了方秉文的電話。 他問他:「要一起去喝酒嗎?」 方秉文在那頭愣了愣,然後回答:「好吧。」 他開車來接他,期間兩人什麼話都沒有說,喝酒的地方還是上次他們四人去的酒吧,卓閱喜歡那裡的氛圍,儘管回憶並不見得美好。 方秉文大概是專喜歡在人傷口上撒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好奇問一聲,你那個徐玲玲小姐呢?」 「分手了。」卓閱乾巴巴地應。 「哦,真難得。」方秉文嗤笑。 卓閱看一眼他,毫不客氣地回應:「你不也一樣難得?」年輕漂亮的不去追求,偏想要去惹一惹尤寶珍。 「所以說,男人到了一定境界,連眼光也是相同的。」方秉文很臭屁地承認。在某種程度上,他和卓閱是一種人,看生意的眼光差不多,連選女人的心思也是一樣的。 年輕漂亮的,有什麼用?到了他們這樣的年紀,能給自己帶來精神上撫慰和舒適的人,才是最合適的。 只是,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比誰更悲哀一些,一個是得到了又放棄了,一個是從沒得到卻不得不要放棄。 喝一杯酒,方秉文問卓閱:「還是好奇問一句,你們為什麼會離婚?」 看他們現在這樣子,絕不會是感情破裂。 果然,卓閱回答:「陰差陽錯。」 在錯誤的時間裡,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來不及反悔,因而更來不及挽回。 頓了頓卓閱又問他:「你呢?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果然是不肯吃半點虧的主,方秉文聳聳肩,糾正:「我結過婚的。」 「哦,也離婚了。你們又是為什麼?」 那是不光彩的經歷,方秉文惱恨於提及,所以裝作沒聽見不予以任何回答。 偏生卓閱卻是個太聰明的,想一想便也透了,笑著自嘲:「我算不算比你幸運?」 方秉文不甘示弱弱地頂回去:「那又如何,你還不是也吃了閉門羹?」 左拳右掌,他們互相挖苦,互揭傷疤,這樣的夜裡,兩個同時失意的男人,靠著這點自傷的近乎負氣的行為,找到了一點點同病相憐的安慰。 卓閱走後,尤寶珍一夜無眠,輾轉反側。 她揣測卓閱最後一次回過頭來的目的,說是找錢包,可看那神情又不像,他應該是有什麼話想說的,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她想不出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隔著兩年多的歲月,記憶慢慢模糊,愛恨也都模糊了,連怎麼親切一點談話都已經生疏了。暗夜裡,對著呼吸平穩好夢正酣的尤橙,她問自己:他是想要回頭了嗎? 可明明,他身邊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徐玲玲。 也許,他只是牽念著尤橙。他是一個顧念舊情的人,拋妻棄女原也不是他的本意,這樣想的時候,尤寶珍又有些原諒他了,那被他看出事實的憤怒也似乎淡了很多。 她又覺得有些窘迫,她講那些話,擺明瞭竟好似對他難以忘情一般,她似乎應該更淡然一點,在卓閱點明她並不愛方秉文的時候,平靜地表示她沒愛上他,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之間還少了點時間。 時間真是良藥,能讓人遺忘很多東西,也能堆積新的感情。 愛恨一念,時間,其實也並非永恆不變。 世事果然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次日快下班的時候,方秉文居然又來找她,神情輕鬆自若,意態風流,一點受到打擊的意思都沒有。 尤寶珍暗歎男人果然是男人,再怎麼說得小氣,但其實還是要比女人更拿得起放得下。 結果,方秉文一開口就嚇了她一跳:「我說,我們還是繼續按日程表交往著來吧。」 尤寶珍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很不可思議:「你怎麼啦?」 受刺激了?不至於吧! 方秉文很不滿:「你前夫太卑鄙了,我們正甜蜜著呢,他搞突然襲擊才讓我發揮失常……不過,我也想通了,他只不過是你的前夫,既然是前夫,他是卓閱還是王閱,又有什麼關係?」說著嘻嘻一笑,繼續道,「再說了,你也沒打算瞞我啊,我今天才看到你發給我的郵件。願意對我坦白從寬,所以在你心裡,我至少還是佔有位置的吧?」 他這邊自顧自地忙著翻供、定案,尤寶珍頗有點應接不睱,這樣狗血的行為,她怎麼著也想不通會出現在一個成熟的大好青年企業家身上。 尤寶珍歎一口氣,正想開口,外面有人敲門,她示意方秉文先坐下,這才叫外面人進來。 艾微推門入內,手上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或許是不小心聽到了方秉文的表白,臉上暗含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尤寶珍越發的想要歎氣。 方秉文瞧著她的臉色,等艾微退出去以後問:「怎麼,難道是我猜錯?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麼?」 尤寶珍滯住,這該要她怎麼回答?說輕了,撓不著正題,說重了,便讓兩人以後都尷尬。她戀愛的經歷不多,除了學生時代純潔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初戀,就只有卓閱。追求她的人也不是很多,執著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這場面,她真還不懂該怎麼應對。 真是白白癡長了三十多歲。 最後還是方秉文,暗沉了臉色問她:「要不,換一種問法,你,還愛他嗎?」 這個問題果然好答多了,尤寶珍笑:「都相看兩厭了啊,還怎麼會有愛?」 方秉文哦了一聲,莫名其妙卻想起另外一句話,相看兩生厭,不見又思念。他甩甩頭,甩開這無端端冒出來的話,笑得張狂豪氣:「沒所謂,有一點點也無所謂,只要你給我機會,我就能把他留下的痕跡全部抹平。」 尤寶珍怔住,她看著方秉文,他悠悠閑閑地坐在那裡,臉上透出的卻是鏤刻在靈魂中一般的自信,她忍不住問:「你不介意,我和他,還這樣有著聯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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