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到中年無覓處 | 上頁 下頁
一三二


  阿強感到迷惑不解,趙世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阿草有些擔心地說:「姐夫,你倆都喝多了酒,要不,明天再去看小瑟好不好?」

  「不好,不好,必須是今晚去看她。」酒醉的趙世誠固執地嚷起來,「阿強,走,不開車,我們打的過去。」

  阿草知道,一旦趙世誠認准的事,一般難以輕易改變的,她只得給趙世誠披好外套,叮囑阿強一路小心些,畢竟阿強的酒比趙世誠用的要少。

  趙世誠和阿強攔了一輛計程車,憑著記憶,趙世誠歪打正著地覓到小瑟家。

  在敲那扇小紅門的一刹那間,趙世誠的手,先生著遲疑,後舉著沉重。雖然說,指彈人生,人影如拖,身在江湖,心不由己,卻是造化各個不同。想同學當年,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如今竟弄成月色如瑟,飛螢如碎。

  好久,門才怯怯地露了一條縫隙。

  門裡,一縷驚驚的疑問由門後斷斷續續地漏著,是螢蟲避露,還是蚊蝻歇翅?

  秋蟬一般的女人!秋蟬一般的低問!

  趙世誠大聲喊著:「小瑟在家嗎?」

  小瑟亦驚亦疑地把門打開:「啊!是我的兩位上司呀?」

  阿強笑笑說:「馬助理,想不到吧?」

  剛才高度緊張的女人松了一口氣,兩手絞著褂襟衣扣兒,仿佛見到親人似的快活地問:「快請進,快請進。晚飯有沒有吃啊!」

  趙世誠有些暈晃地跨進門檻,這個門,他已踏進來兩次。

  哪位哲人說的,一個人一生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世界上找不到兩片相同的樹葉?

  趙世誠就是那片相同的樹葉,趙世誠正踏進同一條河流。

  「還沒有吃呢,做碗紅燒肉給我吃吧。」趙世誠用一種男人回到家對自家女人常用的口氣說。

  「好的,我這就給你做。」小瑟伸頭朝門外看了看,邊關門邊問:「哎,你倆沒開車來啊?」

  「喝了酒不好開車,打的過來的。」阿強說著實話,「我們已吃過飯了。」

  小瑟笑著說:「我還沒吃,正考慮一個人要不要吃飯呢。」

  「行的,你快燒吧,有沒有買豬肉?」趙世誠問,「小瑟,家裡有酒嗎?」

  「肉倒是有的,酒真的沒備,」小瑟說,「我這就去買。」

  剛穿過小院走到房門的趙世誠停下腳步:「阿強,麻煩你再到街邊買點鹵菜,再買點酒來。」

  小瑟趕忙說:「主管大人,你快和世誠進屋裡坐,你們不熟悉路,我去買。」

  趙世誠拉住小瑟說:「不要客氣了,阿強也不陌生呀,你要快幫我做紅燒肉呢。」

  小瑟不再客氣了。

  到了屋裡,趙世誠才清楚地打量起小瑟來。女人明顯沒有在溫城氣色好,但精神倒不萎靡。

  兩個人在一起,小瑟便鬆弛下來。

  「我本想找時間見見你,可竟讓你自己跑來了。」女人也仔細看著趙世誠說,「好像,你情緒不對勁,是不是遇到煩心事了?」

  「沒有哇。」趙世誠說。他自己也無法說清今晚的情緒為何如此起伏不定。「告訴你一件喜事,我的人生路走到頭了。」

  「啊,剛見面就滿口不吉利,你究竟怎麼啦?」慌得小瑟趕忙上去捂趙世誠的嘴,看來這個男人真的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我要娶新婦了。」趙世誠坐在竹椅上,歎了一口長氣說。

  「那是好事啊!」小瑟真誠地說,「一個男人老這麼下去也不算回事呀,你不替自己想想,也得替自己做父親的身份想想。」

  「是啊,是啊。老友們都這樣說,我還能怎麼樣?」


  「噯,還沒告訴老友,新嫂子是誰呀?」

  「阿青。」趙世誠滿嘴百味俱全地說。

  「哦。」女人不吭聲了,她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不過,我女兒喜歡她。」酒醉的他為自己最具有奉獻意義的犧牲精神感動起來,可小瑟的表情裡竟不置可否,難道這不是一條具有壓倒性的理由?

  「哦,我去為你燒菜了,」小瑟輕輕笑著說,「要不,你到裡屋看電視得了。這次從溫城回來,多少也想開了一些,為自己佈置了一下心情。」

  趙世誠暈暈地聽著,為小瑟有了變化而感到輕鬆,他努力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小瑟原來徒有四壁的家是新添了不少傢俱。

  「給我出個主意,看看我的佈置有沒有新意?」

  趙世誠站起來,隨著小瑟走進裡屋。女人打開電視,又拿開亂在沙發上的女人短衣小孩長褲:「這些都是國慶日新添的呢。」

  「小朋友呢?」趙世誠坐下來,隨口問到。

  「我天天在外面跑,他奶奶領著呢。」小瑟說,「我先去廚房了。」

  阿強拎了幾個大塑膠袋回來,送到廚房後,便沒有出來,他給小瑟當助手呢。

  「馬助理,事情有進展嗎?」阿強醬啊醋啊地拌著冷菜。

  「我真的筋疲力盡了,」小瑟歎口氣說,「他老子娘在跑呢,我也不敢奢望結果能怎樣,能保住命就謝天謝地了。」

  阿強說:「有困難嗎?」

  「人們說,那看守所裡啊,關了那麼多人,只有劍深一個人不冤枉。」

  「是啊,自古以來,監獄裡多是無辜。」阿強順著小瑟的口氣隨口說出來,猛覺得不妥,仿佛自己也同意別人的看法似的,慌忙改口說:「不,馬助理,事在人為。」

  「阿強,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呢。」小瑟笑笑,「劍深他是罪有應得。我對他賭啊搶啊還能原諒,就是無法原諒他姦淫婦女的事兒。」

  阿強不知如何接口,便乾巴巴地說:「也是他醉後一時糊塗嘛。」

  雖說菜式簡單,可小瑟也不想馬虎,做廚師的人都知道,弄紅燒肉是頗費時間的事,待小瑟與阿強倆人將飯菜弄好,端進客廳時,卻發現趙世誠竟陷入沙發裡睡著了。

  阿強攤著手,看著小瑟無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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