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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田桂花在郝多錢家坐了下午,話裡話外地放鉤子,希望郝多錢夫妻也幫著給馬騰飛施加點壓力,說現在的男人都這樣,小時候是父母的兒子,長大了就是岳父母的小跟班了。當然,她這麼說沒吃郝多錢夫妻醋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說給他們聽,雖說她是個粗人,可也知道跟著社會潮流走,生兒樂在養,只要孩子高興,隨他怎麼著,她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讓馬騰飛早點結婚,可她和馬光遠說了他未必聽,她就估摸著。正戀愛的男人,就沒一個不把岳父母的話當聖旨聽的。所以呢,希望郝多錢夫婦如果對她這親家以及對馬騰飛沒什麼不滿的,就幫她儘早了了這心願,給馬騰飛施加點壓力。

  郝多錢就笑了,咬著一根快抽完的煙說:「騰飛他媽,對你和騰飛我們家沒什麼意見,可這忙我們幫不了,怎麼說我們也是女方父母。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管你們家多大的財勢,作為女方父母我們不說端架子,可矜持點是應該的,怎麼能給騰飛壓力?難不成我們家寶寶嫁不出去了,是困難戶?」

  自從嫁了郝多錢,這是賈秋芬第一次聽他這麼頭頭是道地說話,她驚得眼瞪得老大,連忙應聲附和說:「可不,寶寶爸說得對,說句實在話,騰飛他媽,如果你們家和我們家條件差不多,只要你一眼神,這話我就端給騰飛聽,逼也得逼著他快點把婚結了,可咱兩家條件差太大了,要是我們主動……我覺得這面子上說不過去。說不準騰飛也有想法,顯得我們家不自重了,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田桂花優越日子過慣了,沒承想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學問,不由得對郝多錢夫妻多了些敬意。是啊,人窮不怕,可窮得端住了架子,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天色漸漸向晚,啤酒屋開始陸續上客了,雖然目的沒達到,可田桂花還是滿心高興地起身告辭了。

  第2節

  聽楊林的口氣,徐一格知道他很快就要找郝樂意談了,她也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不貪圖錢財的人。郝樂意不點頭,她總得找到能讓她點頭的人,就想到了馬躍,記得蘇漫曾說過,郝樂意很辛苦,因為她不僅有個自詡清高的婆婆,還有個不上班的老公。所以,徐一格去幼稚園的辦公室,翻出了人事檔案,查到郝樂意的家庭地址,直接就奔了去。

  其實郝樂意登記的地址是陳安娜家的,因為閣樓是依附在六樓房子上沒獨立產權的房子,聽說徐一格是來找馬躍的,陳安娜很是警惕,問她是誰,找馬躍幹嗎?徐一格自我介紹了一番,陳安娜這才讓她進門,說既然是幼稚園的事,你找馬躍幹嗎?眉頭依然皺著,也沒說話,好像腦子裡有道彎沒轉過來似的。

  徐一格知道,討好女人有兩個訣竅,一是誇她漂亮。但陳安娜都這年齡了,還誇她漂亮,傻子都知道是騙人的,就誇她優雅有氣質;二是讚美女人的孩子,而且女人年紀越大越把孩子當驕傲。所以,徐一格就雙管齊下,一臉敬仰地欣賞著牆上的國畫,誇陳安娜家洋溢著書卷氣誇陳安娜氣質優雅,邊誇邊偷眼陳安娜的反應,就見她原先的戒備,已全然變成了繃都繃不住的得意,索性又錦上添花地把馬躍誇了一頓,這才話鋒一轉,轉到了郝樂意和蘇漫的深厚感情上,又循序漸進地說到蘇漫去世後幼稚園的歸屬以及自己被楊林父子欺負,說著說著,眼淚就刷刷地滾了下來。陳安娜這才明白,徐一格的誇獎是有代價的,那就是讓她幫著說服郝樂意,甚至動員馬躍幫她說服郝樂意,站到她的戰壕裡去幫她爭取遺產。

  陳安娜見過幾次蘇漫,印象不怎麼好,不是蘇漫惹她,而是所有細聲慢氣的人,她都不喜歡,覺得矯情。尤其是郝樂意動輒就說蘇園長如何溫暖心細、蘇園長如何好的,她聽著就特不舒服,好像拿別人的長處比她這當婆婆的不足似的。所以,當徐一格搬出蘇漫和郝樂意的感情來試圖打動她時,其實是下了一步適得其反的棋。陳安娜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有個嘴角已經往下撇了好幾次了,但沒吭聲,因為她優雅,得保住形象。

  長這麼大,徐一格從沒像現在這樣捺著性子討好別人,說了這半天,耐心已經用完了,卻還要繼續裝可憐,就受不了,直接拋出了利益。她告訴陳安娜,其實,她也沒讓郝樂意幫她昧良心舞私營弊,就一句話,等楊林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合作的時候,說不願意就萬事OK,或者主動點,跟楊林辭職說要去做別的。

  徐一格一臉迫切,讓陳安娜的道德優越感油然而生,輕輕地笑了兩聲,「徐小姐,您不就是想讓我們家郝樂意幫忙搶遺產嗎,這麼說吧,您找我還真是找錯了人,郝樂意不答應就對了,她要是答應了,她就不是我陳安娜的兒媳婦!」

  陳安娜就這麼個人,有些小虛榮小市儈,但對不屬於自己的錢財,從不貪戀,也更不算計。

  徐一格就覺得,委屈了自己半天,換來的卻是迎臉一拳,就窩火得很。想發火,畢竟又不占理,就一把抓起包,邊往外走邊說:「走著瞧,幼稚園早晚是我的,等到那天,我非炒了她不可!」

  陳安娜從來不怕這種直來直去的逞能,就抱著胳膊送到門口,沖樓梯上的徐一格說:「拜託你早點把郝樂意開了,我就等她回來當全職太太伺候我這婆婆了。」

  第3節

  郝樂意知道徐一格不會甘休的,不管幼稚園最終花落誰手,都關係著兩百多個孩子和十幾個老師的去留,她不能坐視不管,遂決定下班就去楊林家問個明白。可伊朵怎麼辦?她去楊林家是談事的,帶著她似乎有點不太方便,就給馬躍打了個電話,想讓他趁下午四點左右酒店沒客的時候,把伊朵接去送回家。中午馬躍敬了幾桌老客戶的酒,喝得有點暈,正在沙發上迷糊著呢。

  到酒店上班這一個多禮拜,每天上午九點從家裡出門,晚上十點多回家,陳安娜很好奇,昨天上午還跑到閣樓問他一天到晚不著家,忙什麼呢。

  馬躍正吃早飯,匆匆把麵包往嘴裡一塞說忙事業。

  陳安娜臉上一喜,問忙什麼事業。

  馬躍不想聽她咆哮,一把抓起包就往外跑,說約了人呢。

  陳安娜美滋滋地,看馬躍忙得這麼歡實,感覺他距離一份體面工作越來越近了。

  沒打通馬躍的電話,郝樂意有點生氣了,不僅覺得他是故意不接電話,甚至覺得他去酒店上班,也是故意為了逃避她。早晨她出門的時候,他還在夢會周公,晚上他披著一身酒氣回來,她已經睡下了,夫妻之間連個說話的時間都沒了。

  郝樂意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覺得原諒一個人是需要力氣的,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原諒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什麼原諒?說白了,還不就是退無可退的妥協?所謂妥協,就是背向原則,投了降。

  在這世界上,誰能瞧得上並尊重一個高高舉起雙手的人呢?

  郝樂意的心,一下子就灰了,遂也沒再打電話。等下了班,她先把伊朵送回家再去楊林家,卻被陳安娜拉住了,問馬騰飛和郝寶寶談戀愛是不是她撮合的。

  郝樂意說不是。

  「真不是?」陳安娜有點不太相信。

  「真不是。」郝樂意就把是田桂花主動喜歡上郝寶寶的過程說了一遍。陳安娜這才松了口氣,說這幾天她一直在擔心呢,如果馬騰飛和郝寶寶之間是她撮合的,將來,肯定有的氣受,因為郝寶寶和田桂花不是一路人,早晚一天成冤家,到時候,田桂花肯定得抱怨,說郝樂意肯定是看她家條件好,才千方百計地把夜叉似的妹妹打扮成小白兔塞給馬騰飛,成心要算計她。

  郝樂意本想說事實是田桂花和郝寶寶相處得非常好,想了想又算了,怕一說出來,會讓陳安娜覺得是故意氣她或是狡辯,就笑了笑,說晚上不在家吃飯了,要去楊林家一趟。陳安娜這才恍然想起來,徐一格來找馬躍的事還沒告訴她呢,就簡單說了一遍。

  郝樂意沒想到徐一格為了遺產,居然能豁上臉皮找到家裡,遂說:「她可真過分。」

  雖然不喜歡徐一格的做派,可畢竟事不關己,如果說她的出現,對陳安娜有什麼作用的話,那就是再一次佐證了她陳安娜是道德高尚的人,佐證完了,徐一格這三個字在陳安娜這裡,也就完成了存在的意義,所以她對徐一格究竟能不能搶到遺產一點兒也不關心,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就問馬躍這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忙什麼呢?

  郝樂意啊啊了兩聲,「是吧,我也不知道他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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