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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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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光明掃了她兩眼,突然地就笑了,拿起眼前的空碗,往她跟前一放說:「我就知道,你這麼文明的人,怎麼能幹出撒尿自照的醜事來。得,咱就王熙鳳變林黛玉吧,灑淚自照更動人。」 陳安娜一把抓起碗,照著馬光明劈頭蓋臉地就扔了過去,馬光明眼疾手快,頭一偏,伸手一把抓住了碗,笑嘻嘻地說:「幹嗎?錢多得沒地花了?」說著,把碗往胸口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放回桌子上,晃悠著接碗的手,自嘲道:「你他媽的也扔了幾十年了,我就是半身不遂也練出來了。人家是訓練狗接飛盤,你他媽的是訓練老公接碗!狗接著飛盤還能掙塊骨頭,我接碗掙什麼了?」然後舔著一張滿是酒氣的臉,沖陳安娜討好地笑,「就掙了夜裡有老婆操。」 陳安娜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滿臉的淚奔跑得更洶湧了,像一個被兇猛的野獸窮追猛打到了死胡同裡的動物一樣,突然轉身,沖著追來的野獸張開了憤怒到了無望的嘴巴,「馬光明!你讓我噁心!」 馬光明依然笑嘻嘻的樣子,「我知道。」 陳安娜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還有比這更深的絕望嗎?她都絕望了大半輩子了,怎麼就絕望不死呢? §第十四章 坦白比謊言更殘酷 第1節 郝樂意從無論她怎麼冷淡,馬躍都賠著小心以及公婆也對她小心翼翼的態度上,已基本確定,馬躍在英國出軌是肯定的了,而且公婆知道這件事。所以,陳安娜才會一反常態地對她也小心翼翼起來,這要擱以往,不要說馬躍時隔一年半從國外回來她愛答不理,就連平時馬躍跟她說話她沒聽見,陳安娜都會認為她是故意沒把馬躍放在眼裡而數落她一頓。 郝樂意的心情灰灰的,生來不喜歡被同情,卻偏偏成了被同情的那個。陳安娜對她的一反常態,其實也是同情,甚至是可憐,因為陳安娜八卦,她一定會把馬躍出軌的事追問得無比清楚,就算她明白是馬躍的不對,也沒用,她是馬躍的親媽。她對兒媳婦的溫和,不過是客情,她在馬躍出軌這件事上,如果有所憤怒,那也一定是普天下的婆婆都不希望兒子婚姻破碎的憤怒。在他們眼裡,離婚就是人生最大的破產。所以,不管她多麼瞧不起馬光明,她還是咬牙切齒地挨下來了。 所以,郝樂意不期望從婆家人身上得到任何公義性的支持,如果不是因為馬躍,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這段時間,她不約任何朋友,也不去郝多錢家,因為大家都知道馬躍剛回來,見了,難免要問馬躍的事。她最不想提的就是馬躍,怕聊著聊著,就聊深了,人就這樣,一不小心聊深了,就會下意識地不假掩飾,內心深處的傷口,就全都暴露無遺。 從小到大,她沒有暴露傷口的習慣。因為宋小燕說過,遇上事了解決事,別在人前哭鼻子抹眼淚的,除了讓人笑話,你啥也撈不著。 這是宋小燕的經驗之談,當年郝堅強死了,她帶著樂意回娘家,也哭過也求過,不過是希望得到老母親的原諒,可有什麼用呢?那些哭訴,除了喚起最疼你的人的難過,只會讓旁人覺得你別有所求。 所有哭訴,都是索求。求的不是利益就是可憐。善於哭訴的人讓人瞧不起,自從回娘家哭訴賺了一臉唾沫後,宋小燕就再也沒向任何人哭訴過。是的,在郝樂意的記憶裡,她的母親宋小燕,是沒有流過淚的。 現在的郝樂意,和她的母親一樣,覺得曬傷口是天底下最丟人的事,所以,她大多時間是在幼稚園待著,用不見人這個辦法,儘量避免曬傷口這麼不光彩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只等馬躍落實好工作,她就和他攤牌了,不提他的外遇,什麼都不提,只說,離婚吧。然後拎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帶著她的伊朵,離開馬家。 雖然是去意已決,可蒼涼還是難免的,郝樂意就更不願意面對馬躍和公婆。伊朵習慣到了六樓就敲奶奶家的門,而馬光明總也不忘叮囑她一聲,待會兒下來吃飯,她又不能不下來,一下來面對著全家人心裡就有說不上來的難受。為了逃避這難受,她儘量不回家吃飯,下班後帶著伊朵在辦公室裡,要麼上會兒網,要麼看會兒書,做一下明天的工作準備。從去年開始,蘇漫和楊林就開始了自駕旅遊,一年有大半年奔跑在路上,在青島的日子,每週也只來一次,來了到處看看,和大家聊聊,就回去了。 馬躍上樓,百無聊賴地打開了電腦,見郝樂意還掛在MSN上,就問她忙完沒有,郝樂意說快了。馬躍沒話找話地問她和伊朵晚飯是怎麼解決的,郝樂意敲過來三個字:叫外賣。就下線了。 看著郝樂意在MSN上灰下去的頭像,馬躍的心情糟透了,他決定,今天晚上,要發火,一定的! 馬躍正琢磨選擇什麼彈藥向郝樂意開火,手機響了,是馬騰飛,聽聲音是喝酒了,膩歪歪地讓他猜自己正和誰在一起。馬躍沒心情,說除了餘西,還能有誰。 據說,離婚後的餘西深刻地檢討了自己的錯誤,常有一些感動馬騰飛的行為,譬如情人節送他一籃子巧克力。馬躍之所以知道,是馬騰飛轉手就把一籃子巧克力轉送伊朵;餘西還會在下雨的時候擎著一把傘、拿著一把傘等在學校門口,儘管馬騰飛有車,乘電梯就可直達地下停車場,不可能淋雨。但餘西一副癡情不移的樣子,愣是感動了所有知道他們故事的人。 馬躍知道,因為心有餘悸,馬騰飛和餘西是不可能了,癡情成了餘西一個人的事。 馬騰飛還算是個有情義的人吧,就算和餘西不可能了,他也儘量不讓餘西難堪,每逢被餘西糾纏得難以脫身,他就會電話招馬躍去解圍,馬躍也勸過他多次,要麼趕緊找個姑娘結婚,要麼就對餘西狠一點,讓她死了心。就他對餘西的這行為,看上去是面慈手軟不忍她受傷,其實質上卻是鈍刀割肉,只會讓她的受傷持續得更長久。 可馬騰飛做不到。 而今天,馬騰飛說錯!和他在一起的不是餘西。 馬躍沒興趣猜,讓他有事直說。 馬騰飛說和女朋友在心海廣場吃飯,不知怎麼的,余西也在心海廣場,還發現了他的車,給他打電話,說在車旁等他,他情急之下說把車借給朋友了,他本人不在心海廣場。餘西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哦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然後依在車身上一心一意地拿著手機玩微博,一副不揭穿他絕不甘休的樣子。於是,他需要馬躍去救場,幫忙把車開出來。 馬躍知道,就余西對馬騰飛的那股癡情勁兒,絕對做得到車在人在。哪怕靠在車上熬到第二天早晨,只要沒人來開車她就絕對不離開。正好他也想出去走走,遂說馬上到,出門打了輛車,直奔馬騰飛所在地方去拿車鑰匙。 這是一家自助式料理店,色調有點灰暗,略顯壓抑。他正東張西望著呢,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嗨,姐夫,這兒呢。」 居然是郝寶寶。 馬躍也沒多想,燦爛一樂,「真是見了鬼了,今兒這是怎麼了,我家親戚怎麼全躥心海廣場了。」 郝寶寶仿佛忍著樂,問他找誰。 馬躍說找我哥,然後問她看見沒,郝寶寶指了指裡面一個包間。 馬躍點點頭,讓她稍等片刻,他找馬騰飛有點事,躥進包間,正打算見識見識馬騰飛的新女朋友長啥樣呢,卻見裡面只有馬騰飛自己,就嗨了一聲,說哥,你女朋友呢。 馬騰飛有點不自在,神秘一笑說:「不知道啊?」說著,把車鑰匙拍在桌上,讓他把車開出心海廣場,把餘西甩瓷實了再回來接他。 馬騰飛離婚都兩年多了,這是第一次聽他說有女朋友了,馬躍很好奇,很想見識見識他的新女朋友到底是哪路神仙,遂一屁股坐下,「我不能白給你使喚,未來新嫂子你總得讓我見見吧?」說著,從櫥裡拿了一隻水杯,倒了水,喝了一大口。 馬騰飛隱忍地笑著說:「你剛才不是見過了嗎?」說著往門口看,滿眼溫暖的春光。 馬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口水就差點噴出來,著急忙慌地咽下去,結結巴巴地說:「寶寶?」又看看馬騰飛,「哥……你……你的意思是你和寶寶?」 馬騰飛抿了一口水說:「不行啊?」 馬躍就急了:「來真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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