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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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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娜盯著郝樂意說:「樂意,我和你爸雖然都是工薪族,可收入還可以,這幾年我和你爸又攢了二十多萬。」 郝樂意以為陳安娜是想告訴她,就算馬躍沒考上公務員,這個唯一的兒子她也養得起,就笑笑說:「媽,您和我爸勞碌了大半輩子也挺辛苦的,等您退休了,可以拿這筆錢和我爸出去旅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至於我們……」看看馬躍,「雖然馬躍暫時沒上班,可就我的收入,我們一家三口也夠花了。」 對郝樂意的體貼陳安娜絲毫不領情,反倒有些生氣了,「樂意,在你眼裡,我和你爸是那種只顧自己不管兒女的人?」 「沒,媽,您和我爸辛苦了大半輩子,我們不忍心再給您添麻煩了。」郝樂意不知自己哪句話沒說點上戳疼了陳安娜,忙檢討。 陳安娜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說:「我身體好著呢,等馬躍出息了,我再享受也不遲,那會兒享受比這會兒享受要踏實得多。」 郝樂意這才明白,陳安娜把他們叫過來,肯定是有了新的想法,就看看馬躍,沒吭聲。 果然,陳安娜說,這陣子她躺在床上,沒想別的,想的全是馬躍堂堂一海歸,為什麼會這麼不順?想來想去還是學歷低了,如果馬躍以留英碩士的身份回來,肯定就不一樣了。說著,陳安娜從枕頭旁拿起一張報紙,展開,給郝樂意他們看,說這是市政府面向海內外招賢納士的廣告,最低門檻是碩士學歷,還必須在專業領域內有一定成就的,所以,她決定讓馬躍回爐深造,回英國把碩士學位拿出來。當然,如果能順水推舟地把博士學位也給拿了,她這當媽的更高興。說完,從床頭櫃裡拿出存摺說:「我打聽了,在英國讀研究生,一年半就行了,這些錢足夠了。」 「媽,馬躍都是結婚做爸爸的人了,您不應該干涉他的生活。」郝樂意雖然對陳安娜有意見,可又覺得作為母親,她的方式雖然不正確,卻也是嘔心瀝血的,所以才一忍再忍,可現在她實在忍不住了。 「馬躍就是做了爺爺的人,只要我這個媽還活著,他就是我兒子,就得聽我的。」陳安娜當然不甘示弱,「馬躍,當著郝樂意的面,你給我說,你到底聽誰的?」 「馬躍,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必聽任何人的,但你必須要為自己負責!」郝樂意和陳安娜像兩隻正準備投入格鬥的雞一樣,臉紅脖子粗。馬躍知道,隨便偏向誰說一句話,這兩個女人就得吵成炒爆了豆子的鍋,這既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忙拉著郝樂意往外走,說天不早了,出去找找馬光明,看他領著伊朵去哪兒了。 郝樂意受夠了馬躍的一貫逃避,甩開他的手,讓他自己去找,今天她必須和陳安娜把話說清楚,「媽,有些話,我忍了好久了,今天我必須跟您說明白了,馬躍是奔三的成年人了,他的私人生活,您不能橫加干涉,您干涉他就是干涉了我,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我橫加干涉?馬躍,你聽到了沒?在你老婆眼裡,我這當媽的為你以後著想,成橫加干涉了,還有沒有點良心?」陳安娜一把拖住要逃出門的馬躍,讓他評理。 逃不掉的馬躍只好把心一橫說:「媽,結婚前我歸您管那陣,隨便您怎麼插手我的生活,我都像是在享受撓背。結婚了我這『背』就歸媳婦撓了,您老也該歇歇了。」 陳安娜沒想到,馬躍居然不站在她這邊,順手一嘴巴就抽上去了,讓他這就滾,滾得越遠越好。馬躍就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拉著郝樂意往外走,「媽,這可是您讓我滾的。」 陳安娜從床頭撈起掃床的豬鬃笤帚,一步一揮地趕到大門口,沖著狼狽往樓上逃的馬躍大喊:「給我滾遠遠的,別一天到晚地在我頭頂上屁滾尿流!」 一聽這話,原本還繃著臉生氣的郝樂意,噴然地就樂出了聲。 第4節 最終的勝利者還是陳安娜,起因是她把馬躍叫到辦公室,還動員了幾個被她蒙在鼓裡的老師,一起動員馬躍去英國讀研。他們說馬躍,聽你媽的話吧,雖然你賺下錢了,可現在通貨膨脹多厲害?不用多,你往前比二十年,一月八百塊錢就是高薪了,可現在呢?八百塊錢還不夠買條名牌褲子的。人啊,沒有近憂,必有遠慮,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別人有什麼你沒有、別人都幸福你痛苦,而是該戰鬥的年齡你袖著手,該袖著手的年齡你卻必須去戰鬥……在七嘴八舌的圍攻教育下,馬躍既不能解釋他根本就沒賺到什麼錢,又不能說我不想惹我媳婦生氣,因為那是他的家庭背景,別人並不瞭解。一旦他說因為郝樂意不同意,他們一定會紛紛批評她,媳婦可以不懂事,不理解婆婆的一片苦心,可他這做兒子的不能不理解啊……馬躍被圍攻得實在沒轍了,舉雙手投降了,說我去,這就去。 可,他要怎麼說才不會惹郝樂意發火呢?夜裡輾轉反側,郝樂意問他怎麼了,他說沒什麼,就手拉著郝樂意,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和他臉對著臉,這是他們都喜歡的親密姿勢。郝樂意困了,臉耷拉著貼在他臉上,懶洋洋地說別鬧了,我想睡覺。 馬躍張了張嘴,卻沒吐出半個字,嘴唇在她臉上爬呀爬呀地吻她,弄得郝樂意癢癢的,從他身上翻下來,說討厭,癢死了。馬躍側躺著看著她,藍幽幽的月光從天窗鑽進來,安靜地撫摸著她光潔的臉,一個才二十五歲的小媽媽,看得他的心柔柔的,伏上去吻了一下郝樂意眼也不睜地伸手捂上了他的嘴說:「睡覺。」 馬躍笑,用舌尖抵著她的手心,一下一下地撓,手卻極不老實地鑽進了內衣,朝著他熟悉的地方挺進。郝樂意徹底被他鬧清醒了,大笑著說討厭,翻身滾開。馬躍一路追過去,攥住她雙手舉到頭的上方,壓在床上,郝樂意像投降的猴子一樣誇張地呈井字狀仰在床上。他說:「不許睡。」說著,用牙齒咬開了她的睡衣。自從結婚,馬躍就要郝樂意一定要裸睡,理由是這樣方便愛她。馬躍嘴裡的愛她就是做愛。 他最喜歡的做愛方式之一就是半夜睡醒了,鑽進郝樂意寬大的睡衣裡□□她,其實郝樂意也喜歡。其實很多時候馬躍一□□她,她就醒了,知道馬躍喜歡她在□□中醒來而不是在□□中醒來,所以,她通常很配合地在假寐裡享受馬躍的□□,在他即將進入她的時候還會假裝在睡夢中翻個身讓他緊張,最後在他抵達她深處時緊張而幸福地醒來,嬌嗔地呢喃著和他說著夢話一樣的情話。 可今天她還沒睡著,就配合地把腿盤在他腰上,嬌笑著說又想扮壞蛋呀?馬躍嗯了一聲,深深地進入了她。在這個幸福的刹那,馬躍突然後悔了,他一點兒也不想去英國,片刻也不想去,就想和他親愛的郝樂意睡在一張床上,看著她、摟著她,歡喜的時候就這樣對她……這種淡淡的傷感讓他不敢再看郝樂意的眼睛,就微微地閉上了眼……那麼幽靜的月光,撲在他們熱浪翻滾的身上。後來,郝樂意感覺出了不對,因為馬躍伏在她身上流了淚,那滴淚,像一滴琥珀一樣綴在她鎖骨的淺窩裡,她捧著他熱汗淋漓的臉說:「馬躍,你怎麼了?」 馬躍從她身上翻下來,枕著自己的手,想了一會兒,才說在想一件事。 郝樂意軟綿綿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想聽。 「我在想,一個明智的人的人生,應該是在該戰鬥的年齡去戰鬥,這樣才會有該袖手時袖著手的愜意。」 郝樂意又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馬躍就翻過來,幾乎是趴在她臉上,認真地說:「我想去英國讀研。」 郝樂意一個激靈就清醒了,「剛才你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馬躍點頭。 郝樂意一個骨碌爬起來,她一臉嚴肅,卻光溜溜地坐在那兒,顯得有點滑稽:「你媽又……」 馬躍伸手捂她嘴說:「沒有,這幾天我在家反思我的人生。」 「對,我知道,你經常反思你的人生,這是你的一大優點,可你的缺點就是反思了以後繼續蹲在原地,你說吧,你去英國拿下碩士證書來,你的人生就會發生實質性的改變?」郝樂意簡直是火冒三丈,「你考出多少證書來了?馬躍!要不要我幫你數數?你每一次打算去考證之前,都躊躇滿志,好像考出這個證書來你的人生就一切OK了、就金光萬丈就輝煌坦蕩了。可是你拿了一本又一本的證書,它們除了能證明你是所向披靡的『考神』之外,什麼也不是,因為你的人生還是老樣子。你以為證書是飯碗啊,只要你考出一本來往眼前那麼一擺,你什麼也不用幹,錢和成就都從天上掉下來了?只要你多拿一本證書就多條天上掉錢、地上來成就的途徑?以前你要考證你就去考,我從不阻攔,不是我相信你考出個證來就能有前途,而是為了保住你的上進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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