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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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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成功的人生一定不是擁有多少金錢,而是擁有多少快樂。現在,只要她不套用世俗的社會價值觀去評價馬躍,他們不也很幸福嗎?馬躍雖然沒有工作,但是他對她好啊,是個多麼好的居家男人,對家門之外的一切絲毫不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就是下班回來的老婆臉上有沒有笑容,女兒這一天過得是不是開心,對於那些穿金戴銀的女人,是多麼想擁有這樣一個老公,何況馬躍還這麼淵博,還這麼愛她……說真的,比起那些有錢卻要花錢聘男人來表演愛情的女人,她郝樂意已經夠幸福的了,職業是她喜歡的,薪水養活一家三口綽綽有餘,丈夫愛她,她想那麼多幹什麼?再說了,錢只要夠花就行,要那麼多幹嗎?不就是個數字遊戲嗎? 一路上,她拼命地寬慰自己。 手機在包裡響了,是馬躍,問她在哪兒呢,要出來接她。郝樂意心裡一暖說不用了,打輛車一會兒就到家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攔了輛計程車。車到樓下,見馬躍正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呢,她就暖暖地嘿了一聲。馬躍就噌噌跑過來,一把抱起她說擔心死了,就來吻她,搞得計程車司機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笑,郝樂意推了他一下,說人家看呢。馬躍不管,沖計程車司機大聲嚷:「我媳婦。」說著,不由分說地背起郝樂意就往樓上跑。 趴在馬躍背上的郝樂意是幸福的,所有的抑鬱都拋在了九霄雲外,就這樣過下去,不也很好嗎? 人想要快樂,就一定得妥協,和這個世界妥協和別人妥協和自己妥協,最後是皈依宗教和死神妥協。 第3節 在陳安娜的督促下,馬躍決定備考公務員,又去書城買了不少書。馬躍能不能考得上公務員,郝樂意並不在意,她要的不過是他有奮鬥目標,別她一下班回來就看見他在玩遊戲。可她又知道,馬躍貪玩,自律能力特差,如果讓他待在家裡,他會像陷在泥潭裡的蘿蔔一樣陷進網路遊戲裡。加上他又迷上了玩微博,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是在馬桶上還是在街上,都泡在微博上,郝樂意說他兩句,他就會辯解說我不跟你說了嗎,我要把我的微博發展成一個私人媒體。郝樂意就火了,讓他現實點,讓他睜大眼,仔細看看,那些有所作為的人,哪兒有整天泡在微博上的?馬躍倒來了勁兒,說有啊,你看那誰誰誰,還有誰誰誰,都整天掛在微博上,如果他倆不是成功人士,中國就沒成功人士了。郝樂意就冷笑,那你先混出誰誰誰們的成功再整天粘在微博上。 馬躍就不語了,然後憤怒,因為覺得郝樂意這是在嘲諷他。每每這時,郝樂意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也不答理他。 馬躍雖然散漫貪玩,但還是善於自省的,不用十分鐘,他就會反省到錯誤。當然,意識到自己錯了的馬躍從來不會主動道歉說媳婦我錯了啊,他會嬉皮笑臉地糾纏她,就像賴著媽媽要吃奶的孩子,弄得郝樂意覺得,如果再不理他,就有點殘忍了。所以,儘管馬躍的寄生姿態讓她在人前羞於啟齒,但回家以後,她還是很自如甚至是很開心的。 陳安娜當著郝樂意的面從不數落馬躍,怕他被看低,可一旦郝樂意不在,她就一會兒像鬥階級敵人一樣批鬥馬躍,一會兒又聲淚俱下地求他,給她這個當媽的爭口氣。搞來搞去,真把馬躍搞怕了,只要陳安娜在家,他就儘量不下樓,只要陳安娜上了樓,他就藉口待在廁所不出來。陳安娜那個氣啊,在這世界上,最疼兒子的人肯定是她。以前,馬躍對她的親熱,那是有目共睹的,可自從他從英國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幾乎從不正眼看她,偶爾和她對對目光,也是滿眼惹人生氣的邪火。 這到底是為什麼?如果她客觀點,應該想得到,馬躍這樣是因為愧疚,偷偷從英國跑回來,是對她的辜負,回來後一直靠啃父母過日子,就是在愧疚上又加了負罪感,可陳安娜沒往這上面想,覺得作為馬躍親媽,哪怕把自己敲骨吸髓地餵養了馬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而且,天下所有母親,都會如此,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陳安娜毫無例外地信任兒子對自己的愛,她像所有因兒子結婚而備感失落卻又不忍責怪兒子的母親一樣,把所有的怨懟,都泄在了兒媳婦身上。因為兒子疏遠親媽,都是結婚後開始的,都是兒媳婦沒起好作用。 郝樂意也不能例外。 自從馬躍不上班,陳安娜就對郝樂意沒好臉,冷不丁地就要戧她幾句。郝樂意大多時候,不回嘴,因為知道她也難受。可如果馬躍也在旁邊,他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吆喝:「爸,跟您說多少遍了?您要再不管好您媳婦,我們就不下來了啊。」馬光明就翻陳安娜一眼,大多也是不吭聲,或咳嗽兩聲,頓兩下嗓子,言語上不接茬,就這麼過去了。 既然陳安娜和馬躍都把寶壓在了考公務員上,郝樂意也沒打算拖後腿,沒跟馬躍打招呼就給他報了一個班,讓馬躍準時去上課。馬躍不幹,和郝樂意吵了起來,當然,是溫暖地爭吵。他很愧疚,說不上班他已經很沒臉了,花了錢上課,萬一考不上,他就真沒臉見人了。 郝樂意說就是為了給他點壓力,讓壓力變動力。陳安娜也破天荒地站在了郝樂意這邊,讓馬躍必須去上課,否則她提前辦理內退,在家督促他學習,馬躍知道她絕對幹得出來,溜溜地上課去了。 幾個月一晃過去,在報考公務員的大軍中,我們的馬躍同學,躊躇滿志是因為自信的經歷,這一年,他參加了好幾次考試,簡直是百戰不殆,連郝樂意和陳安娜這對向來政見不統一的人,都異口同聲地給他封了「考神」,所以應戰過程中的馬躍,信心百倍。 可最終,他還是落榜在了最後一關。報考的時候,郝樂意建議他選擇冷僻一些的部門,因為冷僻,報考的人也少,相對來說,競爭就少一些。可陳安娜再一次搬出了男人選工作單位就像女人選丈夫的理論,一定要選好的。就像女人不能為了摘掉剩女的名頭胡亂找個男人結婚,總不能結了再離吧?工作這事,也不能考進去覺得沒意思再辭職再調動吧? 郝樂意強不過婆婆,陳安娜又當仁不讓地拿出了師者風範,全程陪同,一路建議不斷。晚上,郝樂意一聽馬躍報的單位,心裡就咯噔一下,但怕影響馬躍的情緒,就沒說。 然而,事實證明,一切果如郝樂意擔心,「考神」馬躍,雖然筆試過關了,但排名不是很靠前。最終,在面試關被淘汰了…… 得到消息,陳安娜不吃不喝一夜沒合眼,眼睛都凹了下去,第二天從床上跳下來就去馬躍報考的單位質問,認為面試有貓膩,要不然,就憑馬躍——眾所周知的「考神」,怎麼可能落榜?她堅持要看被錄取的幾個人的填報資料,核實他們的社會背景。他們越不給看她就越覺得貓膩大,又要找媒體又要上網發帖,最後,他們通過報名資料,找到馬躍,讓他把陳安娜領回去。可陳安娜就是不走,一定讓人給個說法,要不然她就報警,任憑馬躍和郝樂意怎麼哀求都沒用。最後,還真把110給折騰來了,才把她弄回家。 陳安娜大病一場,半個月沒上班,期間,馬光遠兩口子來看她,陳安娜關著臥室門不讓進,說誰都不想見,等好了再說。馬光明知道她是自尊心強,不願意讓人看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就悄悄和馬光遠解釋,田桂花也歎了口氣,悄悄塞給馬光明一張銀行卡,讓他貼補家用,別當是哥嫂幫他,這是他應得的,因為他是企業內退職工,跟著馬光遠幹,馬光遠的酒店就不用給他交社保了。她和馬光遠早就商量過了,這筆錢也不能瞎了他的,單獨給他存出來,等以後給他。 馬光明收下了卡,也明白,關於社保不社保的,不過是哥嫂想幫他又不想讓他受之有愧的說辭,心裡熱熱的,鼻子就有點酸,喊了聲哥。 馬光遠拍拍他的肩,說都會好的,會越來越好。 是的,都會好的,馬光明從沒懷疑過,至少,在過去這五十多年的光陰裡,生活的現實一直在告訴他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日子越來越好。譬如,現在的豬都過得比1960年的人豐衣足食。 郝樂意問馬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她不怕馬躍將來一事無成,卻怕陳安娜受不了刺激,精神上垮掉了。那這個家,也真就風雨飄搖了…… 馬躍卻一臉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其實,他還是瞭解自己的,對未來,沒太大的抱負,有份比較悠閒看上去也比較體面的工作,有時間讀他喜歡的書,下班回來老婆孩子暖融融樂成一窩,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郝樂意說反正他有教師資格,索性去應聘當老師,進不了公立學校,去私立學校也行,你喜歡歷史就去中學當歷史老師,歷史是副科,教學輕鬆,時間從容…… 可是,為了哄陳安娜開心,馬光明把銀行卡上繳了,於是,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的陳安娜卻有了新想法,她隆重地把馬躍夫妻倆叫到床邊,盯著郝樂意的眼睛對馬躍說:「馬躍,你才二十八歲,媽相信你。」 郝樂意微笑得像只溫順的羊羔,唯恐哪個表情不合適會刺疼陳安娜脆弱的神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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