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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馬躍就笑了,「嚇著了吧?」

  郝樂意緩緩地笑著說:「原來伯父一家就億萬富翁啊?」

  樓下要統一安裝單元門,居委會在門外等著收錢,陳安娜從廚房門口路過,瞥了郝樂意一眼說:「他億萬富翁他們的,跟我們沒關係。」

  郝樂意笑著說知道,她比較意外的是億萬富翁原來也和大家一樣過日子啊,除了房住得大點,衣服穿得高檔點她沒覺得億萬富翁和其他人有啥區別啊。

  馬躍就樂了,刮了她鼻子一下說:「傻死了,小可愛。」

  居委會大媽找不開錢,陳安娜翻遍了也沒湊夠零錢,就問馬躍有沒有零錢。郝樂意從廚房探出頭來說她錢包裡有,就在背包裡,讓陳安娜自己拿。陳安娜覺得動兒媳婦錢包有點不妥,讓馬躍找,馬躍正在廚房幫郝樂意擦盤子,就探出頭來沖陳安娜樂了一下,「媽,您就不用這麼保持修養了,是樂意讓您自己拿的,又不是您趁樂意不注意偷偷翻她的錢包,是吧樂意?」

  郝樂意心情很好,就響亮地嗯了一聲。

  刹那間,陳安娜也覺得心裡暖呼呼的。從馬躍結婚,她第一次有了郝樂意是自家人的感覺,就去沙發上拿過郝樂意的包,摸出了錢包,果然有不少零錢,往外抽的時候,就聽丁零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茶几上。陳安娜以為是枚硬幣,正打算撿起來給放回錢包,可這一撿,她傻眼了。

  她看見了那枚她翻破天也沒找到的戒指,居然端端地坐落在茶几上。沒錯,從錢包裡掉出來的東西,就是它,因為茶几上沒硬幣也沒任何金屬性質的小玩意,陳安娜呆呆地看著這枚戒指,滿腦子跑火車地轟鳴著。她飛快地想啊想啊,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枚戒指到底是怎麼到郝樂意錢包裡去的?是馬躍偷給她的還是她自己拿的還是……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這都是她陳安娜不允許的!

  她決定暫時不動聲色,把錢交給居委會大媽,關上門,站在廚房門口,威嚴地看著依然在廚房裡說說笑笑的馬躍兩口子。

  郝樂意一歪頭,看見了她陰沉的臉,嚇了一跳,「媽。」

  「忙完了你們出來一下。」

  馬躍覺得氣氛不太對,卻嬉皮笑臉地說:「媽,您該不是拿了樂意二十塊錢還打算寫個借條吧?」

  陳安娜哼了一聲,說一會兒就知道了。

  十分鐘後,馬躍和郝樂意瞠目結舌地站在了陳安娜跟前,捏著戒指的陳安娜疾聲厲色地說:「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倆誰先說?」

  郝樂意這才想起戒指還在錢包裡,心裡叫苦不迭,張了好幾次嘴,終還是沒說話。怎麼說?說馬光明送她的?這不把馬光明端出來挨駡嗎?偷瞟了一眼馬躍,馬躍也懵懵傻傻的樣子,「媽,我……我們早就商量好了給您放回去的。」

  「我不關心你們給不給我放回去,我只關心它是怎麼到郝樂意錢包裡去的!郝樂意,這麼說吧,我們家沒錢,但家風很正,我不想因為你進了門,我們家的東西就學會了自己長腿串門!」

  郝樂意瞠目結舌地看著陳安娜說:「媽,您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你最好把從你爸媽身上繼承的那些惡習改了,否則,你就……」

  「媽!」馬躍聽不下去了,「戒指是我爸給樂意的!樂意知道是我爸背著您拿出來的,打算悄悄給您放回去呢!」

  陳安娜一愣,郝樂意哭著上樓了。陳安娜嘴上卻依然不認輸,「你爸偷拿我戒指幹什麼?」

  「我和樂意不是要偷著登記嗎,我爸給我送戶口名簿,覺得可能會見著樂意,就想送個見面禮,可我爸沒錢就打您戒指的主意了。」說完,馬躍也轉身往門外跑,邊跑邊說,「媽,我要再聽您這麼說樂意,我……我就不是您兒子了!」

  那天晚上,陳安娜和馬光明吵得差點把天花板掀了。郝樂意儘管委屈,可還是不忍公婆兩個相互罵得狗血噴頭,讓馬躍下去勸。馬躍非但不去,還美滋滋地說:「不懂了吧?我媽吧,知道自己錯怪你了,想跟你道歉吧又拉不下面子,就用罵我爸的方式告訴你,不能怪她,要怪得怪我爸,如果不是他偷了戒指,她怎麼會冤枉你?我爸呢,是在用罵我媽的方式告訴你,郝樂意,別生氣了,我已經替你出氣了。」

  讓他這麼一說,郝樂意還覺得真是這麼回事,又不忍心公婆倆罵得太兇殘,就主動下樓,敲了敲門,勸他們別吵了,再吵她就不好意思面對二老了。

  馬光明和陳安娜就不吵了。

  馬躍說得很對。他們兩人,一人佔據了沙發一頭,各自抱著一杯茶,使勁兒扯著嗓門吵,臉上卻一絲怒氣都沒得。

  第二天,陳安娜還有點不太自在,看見郝樂意有點訕訕地,馬光明瞅著她就哼了一聲,說:「別裝不自在的,團一手灰就往別人臉上抹,說聲對不起怎麼了?」

  「要不是你手賤,我上哪兒去團一手灰?」陳安娜也不甘示弱。

  一看兩人又要開戰,而且這一次是動真格的,馬躍忙抱拳說:「爸媽,您……您們都是我的活祖宗,求求您們了。」

  陳安娜這才哼了一聲,心有不甘地收了兵。一家人乒乒乓乓地吃完飯,氣氛緩和多了,馬躍這才和陳安娜說想去酒店幫馬光遠。心裡還憋著一肚子氣沒出完的陳安娜沒接茬,瞪著郝樂意說:「誰的主意?」

  馬躍說:「我的,我伯母也提了。」

  「你打算按她的意思辦?」

  馬躍小聲說:「反正我也找工作,上哪兒不是工作?」

  「馬躍!」陳安娜一拍茶几,電視遙控器打了個滾就滾到地上了,「你是不是成心氣我?就你爸那點水準,他願意跑馬光遠那兒去當看門狗他就去吧,反正丟的是他自己的人,我不攔著!可你——你是馬躍,我的兒子!堂堂的金融學士!我送你去英國留學,就是為了讓你到馬光遠的酒店幹跑堂的?!」

  馬躍也毛了,「媽,照您的意思,除了跨國大公司和政府部門,別的地方我就不能去了?」

  「沒錯!」陳安娜依然氣咻咻地。

  「好,我也想!我做夢都想!」馬躍起身,「麻煩您先幫我刨個後門出來。」說著拉起郝樂意就上了樓,陳安娜氣得像只坐在沙發上的青蛙。

  一上樓,郝樂意就把馬躍說了一頓,說他不該把怨氣撒到陳安娜身上,作為母親,她已傾盡全力地盡了責任,找不到好工作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沒有資格指責陳安娜!如果覺得自己沒混好是父母沒能力,社會太黑暗,那他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自己趴在爛泥裡不願意站起來,還要怪罪路人的腳踩疼了自己。

  馬躍被郝樂意說得又羞又愧,嗓門也提了起來,兩人在樓上相互戧了還沒五分鐘,陳安娜就氣勢洶洶地沖上來了。沒錯,她聽見他們的爭吵了,連爭吵的內容都聽清楚了。馬躍把她戧得又羞又惱,正一肚子氣沒地撒呢,沒想到郝樂意自投羅網了,雖然她也聽見郝樂意是在替她說話,可她不需要任何人打著正義的旗號貶低她的寶貝兒子!

  陳安娜把手裡的鑰匙往門口的玄關上一拍,「郝樂意,你說誰呢?你說誰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郝樂意被她嚇壞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剛才還和郝樂意吵得惱羞成怒的馬躍一把攬過郝樂意,往自己身後一推,說:「媽,您這麼凶幹嗎呢?把我媳婦嚇壞了您給賠啊?」

  陳安娜就有點蒙了,「我幹嗎?我辛苦養大的兒子,是隨便讓別人罵成是阿斗的?」

  馬躍作揖,「媽,我真服了您了,我跟樂意練吵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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