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斷楓橋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
「我是沒人管,你又被管得夠嗆。」她搖頭歎道。 司徒強沒做聲,傷心的回憶一進入腦海,心裡就似乎要流血。 好一陣沒聽見歐陽嬌的聲音,翻身一看,不知何時她已經睡著了。他脫了自己的襯衫,給她搭在身上。 歐陽嬌睡得很沉,看來她疲倦得厲害。司徒強想走到沙灘上去,讓她好好地睡,可又捨不得離開,於是乾脆一動不動地坐在她身邊,細細地、慢慢地凝視她。 姑娘仰躺著,頭有些歪斜,濕漉漉的頭發散在壓倒的蘆葦上,在天光下,被青油油的葉子一襯,顯得水潤黑亮。她面容平和,一雙長長的黛眉如新月彎彎,眉角幾乎伸到了鬢邊,又嫵媚又生動。她的嘴唇潮濕而殷紅,下後特別飽滿,如能銜在嘴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司徒強發覺自己的血液又在血管裡大聲歌唱,他使勁控制住起伏的心潮,雙手攥得死死地,捏著兩把河灘上的細沙。再看姑娘,她呼吸勻稱,身體鬆弛,完全是呈現出一種信任的狀態——就憑了這種毫不提防的信任,他司徒強也不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姑娘的睡相是多麼恬靜,擺脫了任何世間的紛擾——至少她有著愁慘的童年和少年——那麼,讓她就一直這樣睡下去吧,世間不該有任何不幸的現實來纏繞她,她的美麗是她應該獲得幸福生活的憑證。 司徒強真不願姑娘醒來,可是太陽已經由黃色變成了桔紅,不知何時靠在了河對面的山巒上。 他不情願地推了她兩下,她睜開眼睛,看著天空,又看看司徒強,輕聲說:「我睡著了。」 「睡了兩個多鐘頭。」 她坐起來,發現了身上的襯衫,感激地還給他。 「你就這麼一直坐著?」她問。 「我就這麼一直坐著。」 「該早點叫醒我。」 「不忍心。我真想永遠永遠,都不叫醒你。」 她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好象要抓住語言後面的靈魂。 他就又補充一句:「我希望你永遠安寧。」 誰也想不到的是,她眨眨眼,突然眼簾一瞌,頭一低,兩串淚水滴落下來,象一串瑩潔的珍珠。 「怎麼回事?」他驚慌地搖搖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她很快擦掉淚痕,抬起頭,露出了笑容:「沒什麼。你穿衣服吧。」 他以為是他的話觸動了過去的歲月留在她心靈上的傷疤,他為此感到難過,心想勸兩句,一時間辭不達意,也就緘口不言,默默地把她扶起來。 他們走出蘆葦,慢慢朝渡口去。他的手臂碰著她光裸的小臂,他下意識地往一邊問了閃,不是不想,而是在這種心緒下,想給她一個尊重的印象,想不到的是她卻一下靠到他身邊,右臂一彎,主動插進他的左臂。 他什麼都沒想,也無法想什麼,一股電流倏地橫穿他的脊樑,他的心兒醉了。 上船後,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 他趕忙問:「你要說什麼?」 她的聲音很細,但一點不忸怩:「今天,我們就不回城裡去了。」 鮮血上了他的臉,這正是他想說而又不敢說的,現在一聽由她親口說出來,他激動得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他無法開口說話,並且知道此時說什麼都屬多餘,他只是用手把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他體會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摯情。 哦,楓橋,書生與浣紗女的楓橋! 14 回到島上,住進度假村旅館,在總台時歐陽嬌不說話,司徒強猶豫了一下,還是先開口:「開兩個房間吧。」他向櫃檯小姐說。 我不應該急躁,他想,現在到天黑還有幾個鐘頭,萬一在這期間她又冒出什麼新的想法呢?我要絕對尊重她的要求,畢竟她是一個姑娘。 他們各自開了一個單間,此時暮色已降。 直到在餐廳裡用完晚餐,兩人之間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一種不著邊際的局促籠罩著他們,似乎誰要輕易開口,就可能破壞了某種默契。 剛準備離開時,外面飄進了悠悠的音樂,不用說,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樂曲,在什麼地方。他們只是用目光交流了短短幾秒鐘,就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他們在舞廳裡都跳得很投入,她偎著他,他擁著她,一會兒四目對視,一會兒兩頰輕貼,依然是沒有多話。有時候,也來一曲狐步舞,高興一下,彼此都為對方的舞技和配合感到滿意。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是相偎相擁,沉浸在一種情調的體味中。 中場休息,樂手們離開樂台,音響裡換上了錄音,音樂輕柔適度,以利於舞伴們交談、休息、欣賞。 一坐四沙發,歐陽嬌就把頭靠在了司徒強的肩膀,她感到今晚上自己對這個單純可愛的青年男子特別依賴,她象一隻從來都忙碌飛行的小鳥,已經忘了休憩的樂趣,今天偶一收翅,才明白在草長鶯飛的綠柳中駐腳,卻有飛行時無法體味到的更深一層的生命內涵。她樂於就這樣靜靜坐在這個男子身旁,一直坐到人去樓空,地老天荒。 但司徒強卻站起來了,還小心地把她扶正坐好,他豎起一根食指往嘴邊碰碰,示意自己要離開一下,詳情呢,是「無可奉告」。 她理解錯了,以為他又要去買飲料,連忙說:「不要了,你坐嘛。」 住旅館、晚餐、還有他送的香煙、點心、以及中午吃的那些,再加上舞票和飲料,今天他已經花了不少錢了,該有兩、三百塊了吧。別的男人為她花多少錢她從來是想都不去想,但是今天,她不知為什麼就想要為他省點錢。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