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_婆媳拼圖_仇若涵

一七五

　　江小雪在車上小坐了片刻，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晚上十點了，她打定主意，親自去李文龍的公司接他上班。至於見了面要說什麼話，怎麼打破他們冷戰的僵局，怎麼問起那根長頭髮的事情，她沒有想好，然而，她不管了，她只是想親眼看到李文龍是清白無辜的。他在認真努力的加班，而不是和其它的女人在約會**。江小雪步子走得很輕，坐上他們公司電梯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幽靈，步伐輕得自己也聽不到腳步聲，她太沒有力氣了，也太沒有氣勢了，一個女人，年近三十，被深愛的老人背叛，無論如何，就是從前氣焰再盛，也會熄滅的，她現在簡直就是灰飛煙滅，奄奄一息。

　　電梯到李文龍公司所在的樓層打開來，電梯裡只有江小雪一個人，畢竟夜深了，很多公司已經關了門。江小雪找到地方，然後隔著玻璃門，站在玻璃門外側朝裡觀望著。李文龍的公司她來過許多次，寫字樓外面是來得最多的，那時候他們剛結婚不久，如果她下班早，她總是第一個下班，跑到他公司來接他一起回家，那時候他麼沒多少錢，沒有買車，沒有孩子，婆婆也沒有來，可是他們坐著公車回家，一路說笑，看著深圳的城市風景，也很幸福。至於公司裡面，她曾經為了給他送生日禮物，也來過幾次，那時候他的同事下屬都說他幸福。江小雪回憶著這一切，想著現在的李文龍還記得曾經的往事嗎？從前幸福的光陰，就像暴風雪前的細碎冰粒吧，很快就被淡忘淹沒了。

　　公司兩扇大門沒有關，外面出奇的安靜，大門輕輕一拉，就開了，江小雪慢慢走了進去，辦公室的燈光亮著，有一些人在加班，她找到他們設計部，設計部和其它部門相通，根本沒有門，只是牆邊掛了設計部的牌子。她站在設計部的門口，欠身朝裡看著，一個年輕女人的背影映入她眼簾，那女人有著一頭黑亮的長卷髮，江小雪看到那長髮，雙眼就仿佛被刺入了鋼絲，險些流出血來。只要一眼，一眼她就能篤定那頭髮是那女的。李文龍就站在那女孩的不遠處，他站在那裡，手頭沒有做事，臉上帶著笑，在那裡輕聲的說著話，女孩子也一直在溫柔地笑著，江小雪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想著女人的直覺是多麼靈敏，好你個李文龍，在家裡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原來現在不用在家裡對她笑了，在外面有看他笑的女人了。

　　江小雪呆外在外面，呆立的空間仿佛瞬間開始一起傾盆大雨，那女孩子突然轉過身，江小雪看到她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精緻的臉，眼裡閃著亮光，看著李文龍的時候，都是欣賞和崇拜。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她。江小雪沒有勇氣再站下去了，她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大白於天下。她還不相信就是有些傻了，整個設計部都沒有人了，就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從前她向他借公司宿舍，她送醉酒的他回來，她打電話向他求助，深更半夜共處一室，不是有曖昧又是什麼？江小雪步履緩慢的轉過身，像一個木偶一樣，僵僵的回去了。江小雪不知道怎麼開車回家的。她用鑰匙開了門，老太婆房內亮著燈，大概還在等兒子回來。江小雪心裡發冷，她本想低頭走回到自己房間的，可是內心太痛苦了，她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所有的苦痛和失去由她來擔。她不甘心，太不甘心，眼看著婚姻走到絕路，她如此痛苦，她必須讓人得到懲罰。這樣一想著，她身形一轉，就緩慢的往她婆婆房間裡走去了，她徑直走到老太婆房間的門口，將有氣無力的身子倚在那裡，然後直直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沒有睡，她穿著一身陳舊的黑衣服，手裡拿著文虎的照片，在那裡慢慢的看著，她一直低著頭看照片，江小雪步子太輕，走到她房門口時，她沒有聽到，等到她看累了照片，想換一張照片時，抬起頭來，卻看到江小雪直直看著她的眼神，老太太嚇了一跳，也征征的確看著江小雪。江小雪用呆呆的目光看著老太婆，老太婆已經只有一把骨頭了，身子佝僂就像一個大蝦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這樣看上去如此虛弱的老太婆，卻是一個老妖怪，江小雪太瞭解她了，她有著無形的力量，她可以操控著李文龍，用著她的方式，她讓著一個曾經瘋狂愛著江小雪，把她像疼女兒一樣疼她的老公變成了一個無情冷漠無恥的男人。

　　所以江小雪恨她，非常的恨她。

　　第三十四章感動之下的搖擺（上）

　　老太婆不知道江小雪今天怎麼了，她那樣呆視著她，目光像刀子一樣冷，江小雪面色蒼白，眼神絕望，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溫柔有禮的江小雪，老太太在江小雪的直視下有點慌張，她想著可能出現什麼大事了，否則最近和她冷戰著理都不理她的兒媳子不會用這樣可怕的眼神看著她。可是，老太太轉而一想，心腸又硬了起來，想著有什麼好害怕的，她連死都不怕了，她還會害怕一個對她擺臉色的兒媳？這樣一想著，老太太的膽子就壯了一點，她愛這樣看著她就讓她看好了，老太太繼續做自己的事，拿出文虎的另外一張大學的照片在那裡低頭看著。

　　江小雪陰森森的吐出幾個字：「如果殺人不犯法，我會殺了你。」老太婆一哆嗦，全身打了一個冷戰，她抬起頭來，迎上江小雪恨之入骨的眼神，江小雪冷嘲一樣的咧嘴笑笑，此時此刻的她，僵硬著身子，就好像整個人被釘在門板上，她冷著聲音對老人說道：「你兒子在外面有人了，你現在高興了吧。我會很快和他離婚，你總算是得償所願了，但是我告訴你，我恨你。你聽好了，文龍爸的死，文虎的死都是你造成的，你把它們都怪在我頭上也沒用，你自己心裡一清二楚！」

　　老太婆身子搖了搖，文虎的照片仿佛變成了燙人地鐵片，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老人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江小雪的聲音就像無數的回聲，如襲卷海灘的浪花，一波一波向她襲來，身邊像有千萬隻喇叭對著她吼叫：「文龍爸的死，文虎的死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造成的！」老太太置身于自責的旋渦中，有點暈頭轉向。她就像一個殺人犯，如今被人推著站在行刑台前，天理昭昭，大白於天下了。江小雪冷冷看著她，想這老太婆又可恨又可憐，又可恥又可氣。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絕望地笑，如果說婚姻像一座城，已經搖搖欲墜，她等於是最後又推了一把，親手毀了它，如果說婆媳關係已經水火不容，她等於是火上加油，徹底的做了惡人。一路委曲求全，一直是她妥協退讓，然而對方卻步步緊逼，讓她一敗塗地，她又何必再作老實人。

　　她的婚姻，她不容許別人毀掉，要毀也要她親自動手。江小雪仿佛聽到圍城轟然倒塌的聲音，看到斷壁殘垣中煙塵四起的樣子。她在廢墟裡一片冰冷，對老太婆說出這種話，再怎麼樣，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江小雪低下頭，收回了冰冷仇恨的視線，慢慢轉過身，一步三拖地回了自己房間。

　　李文龍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對於李文龍老娘來說，也是一個意外，她最大的打算，就是江小雪能夠答應生第二胎，從來也沒有想到，李文龍會背著她們在外面找女人，所以她太震驚了，想起江小雪剛才傷心絕望的樣子，老太太的心就像多出來許多長著尖利牙齒的毛毛蟲，它們伸出尖利的牙齒咬噬她，讓她感到又痛又慌張，外帶著茫然。她的頭發暈，渾身突然沒了力氣，老人站了起來，江小雪的話像一把利刃準確直接的刺進了她地心臟，往事都出現在她眼前。自責就像磨盤鋪天蓋地的砸下來，讓她原本虛弱的身子無法再承受。她的臉色越來越白，然後轉黃，就像一張即將燃燒的乾枯的舊紙，馬上就要燒起來一般。

　　江小雪在房內僵僵的坐了一個小時，李文龍回來了。那一個小時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江小雪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聽到李文龍開門的聲音，她突然感覺到冷，不自覺的彎下身去縮成一團，她很想縮到被窩裡去睡，而且要長睡不起，這樣她就不用面對這些殘虐地真相了。李文龍仍然像往常一樣，進浴室洗了澡，走回到床邊，想躺下睡覺。

　　「李文龍，我們離婚吧。」

　　江小雪卻突然轉過身，面對著他，眼睛定定的看向他，臉上沒有什麼神情。李文龍征了征，他沒有想到江小雪會提出離婚，之所以一直拖著，他最希望的是她答應生第二胎，或者自己的老娘想通了，網開一面。「小雪，你說什麼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與你離婚。」李文龍看到江小雪對他說話了，想著兩個人能開城布公的談一談，也是好地，所以他坐到了床沿，江小雪不想和他在一張床上，見他坐下來，她便掀開被子站了起來，雙手抱著胸站在房子中間，頭頂巨大的燈罩著她，她仿佛要浴化在那熾人地燈光下了。她微微背對著他，冷冷一笑，心裡想，不想離婚，卻背叛她，比直接因為孩子問題向她提出離婚還要可恥。「哦，是真的嗎？離了婚多好，離了婚你可以娶別地女人，年輕的，漂亮地，沒生過孩子的，願意給你生兒子的。」江小雪因為傷痕累累，所以說話都是刺。她想著再怎麼樣的言語傷害，也抵不上他的實際行動帶給她的傷害，這樣一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小雪。你怎麼啦。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我們有事好好商量。一起解決。我不想離婚。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你離婚。」「那這個算怎麼回事？」江小雪找到那根長頭髮。丟到他面前。長頭髮輕飄地落到床上。就像他們地感情一樣。現在太浮了。根本長久不了。李文龍瞅了一眼。說道：「你誤會我了。我也不知怎麼到我身上地。真地。你相信我。」江小雪在這個時候。就像所有憎恨于老公出軌地女人。她只是一味地追問指責。而

　　個過程中。一顆心就像越燒越曬地爐火。她感覺情緒繡地引線。現在沒有爆炸。可是那引線早點點燃了。她尖著嗓子對他道：「這些天你經常加班出差。經常深夜才歸。不是在外面和別地女人在一起又是什麼。李文龍。你無恥。你不是人！我當年真是瞎了眼！你們農村男簡直一無是處。要人道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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