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_婆媳拼圖_仇若涵

一五五

　　「毛龍。你聽到沒有。都這麼久了。你們兩個不說話算怎麼回事。媽說過。小雪不答應生第二胎。媽就不吃東西。你想把媽逼死嗎。媽這個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你是個孝順兒子。你就眼睜睜看著。毛龍。你對不起媽。對不起虎子。對不起你爸啊。早知道你娶個城裡媳子日子會過得這樣。我和你爹當初就給你在老家娶了。唉

　　江小雪只覺得眼前發黑。身子支撐不住。一腔熱血已經全部變冷。今天聽到地一系列地話算是讓她徹底死了心。對於這個婆婆。對於婆媳之間地感情。對於這個婚姻。婆媳講感情。婆媳能夠一家親。那是哄人地假話。婆媳想一家親。簡直就是做夢。他們家就是最好地證明。不管她江小雪怎麼做。老太婆永遠把她當成外人。從來不會替她考慮。江小雪簡直冷到極點。恨到極點。

　　房間裡不再有說話聲，李文龍沉默在那裡。

　　江小雪征征的站著，她想哭，可是眼裡沒有淚，她想著哭什麼呢，為了這樣的老公，為了這樣的婆婆，她哭，憑什麼。不值得。

　　這時候房間裡有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估計是李文龍想離開他老娘的房間，江小雪匆匆轉身，急快的跑回了自己房間。不多時，李文龍就進房了，夫妻之間仍然沒有話，江小雪背對著他坐著，囡囡睡在一旁，李文龍進了浴室開始洗澡，然後是換了睡衣一步一步趿拉著拖鞋走出來，夫妻之間仍然不說一句話。

　　江小雪一直低著頭坐在那裡，她一直定定的看著熟睡中的孩子，李文龍在哪裡她看不到，可是她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到他就在附近，眼淚突然很不爭氣的下來了，她不想掉眼淚的，可是看著熟睡中的孩子，以及這些事情，眼淚卻有如沒閥門的自來水一樣，越來越多，她不能用手去抹，因為怕李文龍看到，現在哭有什麼用呢，如果哭有用的話，她倒寧願大哭三天三夜。

　　李文龍沒有上前來安慰，上床的時候，李文龍半倚在床頭上，看到江小雪仍然背對著他坐著，低著頭一聲不吭，他在心裡歎口氣，到嘴的話又說不出來，因為該說的都說了再說了也沒任何意義，他把他那一側的床頭燈關了，從床背上滑下來，躺到床上去睡了，江小雪那邊的床頭燈逕自亮著，光線變暗了一半，江小雪征征坐在那裡，一個人坐得整個身子都僵了，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歪在床上睡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衣服都沒有脫掉，不由又是一陣淒涼。

　　如果說在此之前，江小雪對於李文龍，對於婆婆，對於這個家還抱著一絲希望的話，那麼現在，她是徹底絕望了，她和李文龍的愛情就像一場火焰，由開始的熊熊燃燒，到中途的餘燼，現在呢，就是一片冷灰。

　　可是雖然絕望了，她卻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兩個人繼續沉默著，冷戰著，江小雪不知道自己還在等什麼，她已經沒有希望要等了，她也知道拖下去遲早有一天，哪怕時間過得再慢，拖得再久，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的，可是她就寧願這樣冷戰著，拖著，推遲面對的時間，她不想離婚。

　　她不想讓囡囡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她不想和李文龍形同陌路，哪怕到現在，他讓她失望了，她還是不想失去他。

　　白天上班的時候，一個人在辦公室做著事，中途休息的時候，在喝茶或者喝開水的間隙裡，她也會在心裡對自己道，這個男人還有什麼好留戀的，離吧，有什麼好捨不得，不是也有很多女人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一輩子吧，可是真要她付諸行動，她卻沒有勇氣了。為什麼，因為她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她的父親在她小的時候就成了植物人，植物人的父親沒有思想不會言語，有等於無，她從小沒有父親，不知道父愛為何物，從小學開始，出席家長會，從來就沒有父親參加，媽媽更是經常答應了又不去，江小雪和江小雨兩姐妹，從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同學老師問她爸爸做什麼工作，叫什麼名字，家長會能不能來，她們從小最怕回答這種問題。

　　因為有過切身之痛，所以，江小雪雖然已經對這婚姻失望透頂，傷心欲絕，她也仍然不想離婚，她現在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女人當了媽媽，想事情就不會只從自己著想了，而是做什麼事，第一個要考慮到的就是要孩子，這世上有多少對夫妻，過到後來，沒了感情了，為了孩了維繫著的，江小雪現在就這樣的狀態裡。

　　至於李文龍呢，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江小雪離婚，可是不離婚又能怎麼辦，他老娘一天比一天瘦下去，李文龍也知道離最後的結果不遠了，可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他餘下最後一個天真的想法，也許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江小雪或者他老娘改變了想法，那就是，江小雪願意生第二胎了，或者他老娘願意網開一面，不再逼迫他們生第二胎了。

　　在他的眼裡，這件事根本升級不到要離婚，或者要絕食的地步，可是身邊最愛的兩個女人卻認為最要緊的大事，在他的眼裡，生男生女都一樣，有囡囡一個他知足了，而且下半生會輕鬆許多，或者再生一個也無妨，多一個孩子他雖然

　　，但是他會多一份熱鬧和快樂，老娘又開心了，不是T|

　　這是他的想法。

　　但是兩個女人不這樣想，所以李文龍沒辦法了，這道題在他的手裡解來解去已經無解了，所以他只能不作為了，除了每天努力工作拼命賺錢，他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再做也是多餘。

　　兩個人抱著這樣的想法，基於都不想離婚的打算都在那裡拖著，不為目的不為結果的拖著。老太太一天比一天虛弱下去，這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李文龍每天看到老娘瘦削的樣子，他就感覺腦袋要裂開了，他知道，在接下來的某一天，他老娘要是暈過去了進了醫院，也是他李文龍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他想著這一切怎麼這麼難啊，為什麼兩個人就不能讓一步，非要把他往死裡逼呢，他已經夠苦夠累了，這兩個最親的女人，曾經都那麼愛他，為什麼就不能替他想一想。

　　時間又一天一天過去，週末的時候，江小雪不想整天呆在家裡，面對著板著一張臉的老太太，李文龍是在週五的晚上，對著空氣解釋一聲：「我週末要加班。」週末大早上就去公司上班了。江小雪週末睡了一個懶覺醒來，看到老太太顫微微的把早飯做好擺在餐桌上等著她出來吃，毛著一張臉進了她自個的房間，江小雪在心裡冷哼一聲，想著老太太都勸她兒子要和她離婚了，卻一日三餐的給她做早飯，老太太這是什麼思想啊，簡直無法理解。

　　她抱著囡囡回了娘家。小雪媽媽看到外甥，特別又是第一個外甥，自然分外的高興，和著王媽圍著囡囡團團轉，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小雪坐在一旁，看著電視呆呆的出神，電視上在打著明顯騙人的冗長電視廣告，她也不換台，小雪媽媽無意抬起頭來，看到女兒這陣子好像明顯削瘦蒼白了，不由擔心起來，她叫了一聲小雪。

　　江小雪沒有回過頭來，眼睛定定的盯著電視畫面，老太太只得把孩子交給王媽抱著，拿著遙控器坐在江小雪身邊去，對她道：「放廣告了，幹嘛不換台。」

　　江小雪嗯了一聲，拿過遙控器隨手調了一個台，然後繼續發呆。

　　小雪媽媽迷惑了，關心的對她道：「小雪，家裡還好吧。」

　　江小雪才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應付說道：「都好。」

　　老人看了看她，對她道：「文龍的工作沒事吧。現在經濟危機，就算失業了也是正常的，很多人失業。」

　　老太太以為是李文龍要失業了，所以江小雪才這樣發呆出神，江小雪自個倒是沒有想到。最近家裡事情太多了，她都沒有任何精力和時間去關注外面的世界了，她笑了笑，立馬搖頭道：「媽，沒有的事，文龍的工作好得很，每天忙得不得了，週末都加班了。」

　　「這就好。」

　　老人也就放了心，點了點頭，對她道：「現在生意不好做，我啊，幸好有你妹妹幫著我，小雪，你要是工作太忙，孩子就送回家裡帶吧，我現在也閑著。」

　　江小雪呆了呆，想著自己現在家裡這樣的環境，婆婆雖說沒有把怒火遷到囡囡身上，可是孩子畢竟會受影響，聽說動物植物聽到音樂長得快，在陰暗的環境裡都會營養不良呢。

　　這樣想著，她便點了點頭，對老人道：「媽，那行，孩子放你這幾天吧，我和文龍最近的確是太忙了，你也知道的，現在到處都是失業裁員，我們不敢像以前一樣提早下班了。」

　　老人笑了笑，表示十分理解，對她說道：「那你放心吧，孩子我和王媽給你帶著。

　　你婆婆，他們李家出了那麼多事，你婆婆年紀也大了，囡囡現在也胖了，抱在手裡挺沉的呢，你婆婆估計也辛苦，放這帶吧。」

　　江小雪只是勉強笑了笑，沒有吭聲。

　　雖然江小雪把孩子交給自己媽媽帶了，一個人回了家，她婆婆不必帶小孩了，可是身子仍然越來越虛弱。

　　李文龍看著老娘像一個紙片人一樣，身體越來越差勁，每天不管怎麼苦口婆心的勸說她多吃點東西，她就是不為所動，李文龍的心情越來越不好，他知道那個時間越來越近了，總有一天會攤牌的，兩個女人任何一方好像都沒有妥協的意思，他性情越來越差，恐慌和害怕攫著他的心，他沒了辦法，只得每天去買醉，以前下了班就直接回家，現在呢，有時候下屬都沒叫他，他都會跑出來，對他們喊道：「晚上一起喝酒吃飯去。」

　　下屬都興奮又奇怪，笑著說咱們總監啥時候變這麼大方了？李文龍一直很節儉，說得不好聽就是小氣，幾乎從來不請客的，現在卻主動請客了。下屬自然都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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