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_婆媳拼圖_仇若涵

一五〇

　　江小雪不自禁的又想起劉季海還有他那媳子，她雙手刻意的分開兒子的兩條小腿，露出小雞雞給人看，以此證明她終於生兒子了。

　　李文龍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第一胎是女兒，第二胎是兒子的可能性更大啊。」

　　他有什麼辦法，他老娘命令在那裡，江小雪不肯生他們就離婚，或者他老娘死，李文龍還能有什麼辦法？他已經逼得走投無路了，你江小雪難做人，我更難做人，李文龍在心裡喃喃的念：小雪，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

　　「李文龍，劉季海媳子現在生了十三胎終於生了一個兒子了，你是不是也想我像她那樣，拼命的生，就是給你們老李家留個後，李文龍，你是不是神經病？你要我為你們這垃圾地方做犧牲品。你以為我會像你們這裡的人一樣，拼命的生，卻生而不養，生下閨女就送掉賣掉？」

　　「江小雪，你太過份！」

　　李文龍聽不下去了，他站了起來。剛從虎子的墳上下來，父親的墳頭就在附近，兩座墳挨著並排而方，一路回來，因為愧疚他幾乎無法呼吸，心裡的痛就像磨盤一樣在來回輾著，可是江小雪並不體諒他，她作為一個妻子並不知道自已的老公已經頻臨到一種什麼境界，在李文龍的心裡，答應老娘生第二胎，能夠讓他的老娘快活起來，他的罪惡感也會少一點。這是他的想法，他並沒有讓江小雪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兒子不可，可她就是不明白，總是用最惡意最自私最輕視的眼光來揣摩他的想法。

　　江小雪才不怕他，指著他道：「我怎麼過份？李文龍，我真是錯看你了，李文龍，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啊」

　　江小雪的眼淚湧了出來，她用手背擦了一把淚，吸了吸鼻子，對他道：「你們家發生這麼多事，這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們家發生這麼多事，你和你老娘全怪我頭上，這所有的錯要我來背嗎？你明知你老娘一定要抱孫子這想法是錯誤的，你卻只護著她，你有沒替我想過，你有沒想過啊，我嫁給你那麼多年，為你生兒育女，吃盡了苦頭，到了現在，你卻要這麼苦苦相逼，李文龍，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文龍征住了，他看了一眼江小雪，江小雪捧著臉在那裡無聲哭泣著，他也知道小雪說得沒錯，可是他沒有路走了，他緩緩地對她說道：「小雪，我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我弟，我只有我媽一個親人了，她生我養我，供我上大學，吃盡了苦頭，你明白嗎，你替我想想，我不能再讓她傷心了，小雪，只是生一個孩子，我們明明還能夠再生啊，你為什麼要不同意，你替我想想好不好，你就答應她生第二胎吧，只要答應下來，劉季海那種連著生十幾個閨女的畢竟是低概率的事情，你只要現在答應下來，行嗎。」

　　李文龍紅著眼睛含著淚光低聲央求著她。

　　江小雪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的眼淚湧了出來，原來，她在他李文龍的心裡，永遠都是在他老娘後面，在他老娘老爸弟弟後面，永遠都只是一個外人，她帶著哭腔對他說道：「李文龍，我不可能成為你們李家生子的機器，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我們就離婚吧。」對於江小雪來說，生第二胎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難過的是她在李文龍心中的地位。這才是最寒心的地方。

　　李文龍看她一眼，低頭走了出去，他真的不明白江小雪，只覺得她太不懂事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她答應再生一個孩子，就皆大歡喜了，可是她偏偏不同意，還要把事情上升到離婚的地步，他本來不想提離婚了，為什麼兩個女人都在向他提離婚，一個逼著他離婚，一個主動提出離婚。李文龍的內心實在太難受了。

　　如果江小雪願意再生一個，他李文龍就是再苦再累，他也高興啊，這樣，老娘也高興了，一家人又在一起，江小雪怎麼不明白呢，他都苦苦央求她了，因為他還愛她，不想失去她，可是她卻不知道，他面臨著什麼樣的壓力。

　　而與此同時，江小雪抹著眼淚坐到了床沿，想著自從嫁給他，為了他們李家不知道付出多少感情和金錢，結果落到最後，竟要被逼著成為一個生兒子的機器！江小雪抹了抹眼淚，想起囡囡（北方太冷，又沒有暖氣，怕孩子過來凍著，沒有帶過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一個人坐車回了深圳。過了幾天，李文龍才開著車帶著他老娘回來了。

　　回來後，兩夫妻繼續冷戰，在生第二胎這個問題上，江小雪不能讓步，老太太對於生孫子已經瘋魔了，她江小雪如果第二胎是女的，務必會生第三胎，她會淪為生孩子的機器，這太可笑了。

　　第二十四章李文龍的掙扎之法(上)

　　二十四）

　　李文龍為了勸說江小雪生第二胎這件事上十分苦惱

　　從老家回來後，老太太也不再從言語上逼著李文龍生第二胎了，但是她換了一種方式。李文龍每天離家上班，或每天晚上下班回來，只要一看到他老娘，他老娘肯定紅著眼睛帶著淚花，手上拿著他老爸或文虎的照片，什麼話也不說，一個人坐在客廳或呆在自己房子裡鬱鬱的傷心，這樣的方式，比起老太太活蹦亂跳口角伶俐的逼迫更加可怕，因為李文龍是一個大孝子，他的孝順，更因為父親以及弟弟的相繼死去，更加一不可收拾。此時此刻，老太太的地位在他的心中無比重要。

　　老太太雖然非常的傷心難過，可是每天的一日三餐她照做不誤，李文龍和江小雪早上去上班，總能吃到熱氣騰騰的早餐，晚邊下班回家，飯菜絕對能夠在五分鐘上桌的，只是老太太雖然為他們做了一日三餐，自己卻吃得極少了，一般她都沒有吃飯的意識，每次把飯菜端上桌給小倆口盛好稀飯準備好包子煎餅或饅頭之後，她就埋著頭坐在那裡，李文龍叫一聲：「媽，吃飯吧。」她就微微搖搖頭，有氣無力的站起來，一個人靜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李文龍不放心，有時走到他母親的房間門口，往裡面一瞅，就看到他老娘拿著他父親或小虎子的照片呆，李文龍這顆心就像有無數隻爪子在撕扯一樣，罪惡感鋪天蓋地的習來，讓他痛苦不堪。

　　李文龍一天一天瞅著，看著自己白蒼蒼的老娘一天一天削瘦下去。原本胖胖的老太太現如今已經越來越瘦了，老人瘦起來非常的可怕，簡直就像皮包骨頭，再加上原來胖，瘦下來下，脂肪消去，多餘的皮垂著，像個軟軟的布口袋，更加顯得老境可憐。李文龍的自責是從他父親的意外開始的，再後來隨著虎子的過世，他的自責和愧疚越來越重，到如今，已經形成一個厚厚的繭，把他重重包圍，這層繭在他原本孝順的心上就像火上加了油，燒灼得非常的痛苦。

　　在這樣的處境裡，江小雪肯定也不好過的。無形的壓力就像高懸在頭上的一把劍，而她呢，就像藏匿在他們李家的妖精一樣，走到哪都是十分的惶恐。可是她能說什麼，她又能做什麼？答應他們，她願意生，一胎接一胎的生下去，永無止盡，直到生出兒子為止，不，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那樣的一個機器，一個傳說中的封建思想的犧牲品。她江小雪，從小生活在大城市，重點大學畢業，月收入過萬的白領，年輕，時尚，有工作，有地位，經濟獨立，有自己的思想，她怎麼能夠容忍變成一個生孩子的機器？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每天按時去上班，按時下班，有飯吃就吃飯，吃完飯，如果囡囡還在睡覺，她就做點家務活，如果囡囡醒了，她就回房去照顧孩子。

　　週末的時候，她多半選擇回娘家，自己家裡太沉悶了，她沒有勇氣呆一天，回到娘家，卻是另外一番景氣。囡囡越長越漂亮，現在又會奶聲奶氣的說話，搖搖晃晃地走路了，每次抱回家，全家人，她媽媽，王媽，妹妹小雨，都會搶著抱孩子。

　　她一個人抱著孩子，自然開不了車。抱著孩子去擠公車，到了車上才知道週末的出來的人多到一種什麼地步，簡直就是人貼人，她被擠得透不過氣來，抱在懷中的囡囡被擠得硬生生從她懷中升高了幾公分，一張小臉幾乎要擠得從衣服裡掙出來一樣，囡囡難受得在那裡紅著臉直哭。江小雪一邊徒勞的用手推著旁邊的人，一邊小聲說道：「對不起，請讓一讓，孩子都擠哭了。」

　　一個人惡聲惡氣的道：「哪裡還有空地方。」

　　江小雪的眼淚就突然落下來了，她想起家裡靜靜停著的那輛豐田霸道，有車不能開是一種什麼滋味？

　　一個人抱著孩子情懷鬱鬱地到了家門口。媽媽來開地門。看到她就笑了。一邊抱過她手中地孩子。一邊往她身後看著。對她道：「文龍呢。沒一起過來？」

　　江小雪就一邊進房一邊含糊道：「喛。他工作忙。」

　　老人親著囡囡。跟在她身後。對她笑道：「週末街上人很多吧。」

　　江小雪愣了愣。回想起剛才在公車上。囡囡都被擠哭地情景。不由一陣心酸。

　　她媽媽看她不言語。便關心道：「小雪。和文龍沒吵架吧。」

　　「沒有。他對我很好。」

　　「你和你婆婆現在怎麼樣？」

　　「很好

　　回到娘家，碰到這樣的總是讓人傷懷，所以江小雪在娘家也呆不了多久，週末也不會在家裡住一晚，而是抱了孩子又回家，週末的晚邊街上的人自然更多，公車上人擠人的程度又慘烈了一倍，一路擠回去，自然又是心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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