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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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哭累了,我們洗了澡,赤條條地躺到床上。 她枕著我的手臂,我們很快入睡,我們睡得很純潔,就像池塘裡的兩朵睡蓮。 38. 這一覺好踏實,一口氣睡到11點多。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芳華就躺在我的身邊,渾身上下軟軟的、暖暖的,像在做一個甜美的夢。我想輕輕下床,剛一翻身,她就醒了。 她立刻伸手抓住我:「你去哪兒?」 「我哪兒也不去,我得給單位打一個電話,請個假,你再睡一會兒。」 「不,我要你陪我睡。」朱芳華拿出粘人的本領。 她大概以為我還愛著她,像她17歲時那樣。唉,怎麼可能呢?我不過是愛著我自己的青春歲月罷了。有的人在不同的時間段是不同的人,就像演員一樣,在這部戲裡是個癡情的公子,在另一部戲裡是一個混蛋。我就是這樣的人,昨天晚上我演的是一個癡情公子,現在是早晨了,太陽都升得老高了,還不醒醒,想什麼呢?真把自己當林妹妹了?!我覺得林黛玉也是欠,偶感風寒就人參鹿茸地喝著,丫鬟老媽子伺候著,老太太老夫人關心著,還有一個怡紅公子見天陪著訴衷腸,還要哭還要流那麼多眼淚——枉凝眉,都是閑的。看看人家秋香,一個丫鬟,混著混著混成唐伯虎的第十幾位小妾,不是也興高采烈心滿意足的? 所以對人,尤其是對女人,不能太慣著,慣著慣著就慣出小姐脾氣,你怎麼對她好,她也還是覺得自己「淒淒慘慘戚戚」。當然,我這種混蛋邏輯是為我即將要扮演的混蛋角色做理論依據的,就跟美國人要打伊拉克似的,他們不是也得找點理論武器,比如說反恐怖呀什麼的,總不能跟街頭混混兒似的,一句「打你丫的」就沖過去。 我翻過身,臉對著芳華,正式進入我的「混蛋角色」。一個男人如何放棄一個女人是一門藝術,放棄得不好,水準不高,那是會傷了人家的心的——女人的心是玻璃做的,心破碎了就難以再癒合。我不打算傷害朱芳華,她還重症在身呢。所以我很溫柔,我很混蛋但我很溫柔。 首先,我騰出一隻手拍拍芳華的臉蛋,然後,再拍拍她的手背,趁她精神鬆弛,輕輕放開她抓緊我的手,同時就勢下地,然後邊穿衣服邊把手機打開。這一套動作要做得純熟自然圓通無礙,不能有半點牽強,否則你的麻煩大了。小西跟我說,他並不想當混蛋,但問題往往出在他溜下床到穿衣服的這一段時間,仍然滯留在床上的女人往往會在這個時候哭泣或者大怒,甚至還有個別人罵他「流氓」,或者「臭流氓,辦完事就走,沒勁」。小西不知道是真委屈還是假委屈,他跟我說:「廢話,辦完事不走還幹什麼?給她們丫錢?那不成了嫖娼,我又不真是流氓。我就喜歡那種簡潔利索的,打炮就是打炮,打完就完,爽,咱有下回,不爽,就這一錘子。」 我猜小西要麼是大腦有問題,要麼是小腦不發達。這套動作多練幾遍,做的時候力爭心底無私美觀大方,怎麼可能被人家罵「臭流氓」?像我現在不僅成功地從朱芳華身邊溜下床,而且直到把褲子拉鍊拉好,她都沒有過激反應。不過,我還不能驕傲,這是萬里長征第一步,我還得成功地溜出門去,再成功地把朱芳華轉交給她的現任老公。我心裡清楚明白得很,昨天晚上是昨天晚上,人總會有一時間的意亂情迷,但現實生活是現實生活,夢只能留給黑夜。我在白天是一名蒸蒸日上前程遠大的有為中青年,開帕薩特用萬事達卡有年假能熟練使用英美語言的全球化專業人才。我振作精神,清清嗓子,用最短時間流覽了未接短信。哈,居然有這麼多是翠西發過來的! 39. 「翠西,是我。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哦,查理斯找了你很多遍,他說下午臨時要開一個會,公司總部的人過來談並購的事情。」 「什麼並購?原來定的不是下半年嗎?」 「提前了。」 我最怕這種事情——我這個工作,平常的時候,優哉遊哉,一到並購,那就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整天開會,早上提出一個計畫,下午就推翻了。不停地寫計畫書,不停地做法律檔,不停地爭吵,不停地諮詢,一遍一遍打電話,女的都當男的使,男的都當牲口使,一場並購下來,別管結果怎麼樣,全他媽的累得跟驢孫子似的。 我握著電話,心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朱芳華悄無聲息地爬起來,順手套上我的一件大T恤,小小的身子在大大的衣服裡面逛蕩,有種「春風十裡」的意思。 「喂,喂。」翠西在電話那邊提醒我。 「哦,我聽著呢。」 「你還來嗎?」 「來,來,我一會兒過來。告訴查理斯把檔先交給你,你幫我看看,做一個摘要,我中午到。」我掛了電話,朱芳華面如土色,木著一張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她那小小的身子,我那大大的衣服,幾分鐘前還是「春風複多情」,幾分鐘後就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一派肅殺。 我坐到她身邊,故意含情脈脈地看著她,逗她,她理都不理我。我歎口氣,對她說:「芳華,你老公在到處找你,今天晚上他就從北戴河回來,他會接你回家的。你別那麼任性,都不小了,有病慢慢治,別賭氣。」 「我就知道他找過你!」 「他找過好多人,昨天才找到我。你別誤會。他讓我勸你別著急,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生了病要有積極的心態,好好治。」 「你上班去吧。」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 「你要我怎麼樣?微笑著,像日本老婆似的,把你的公事包給你備好,再跪在地上給你穿好皮鞋,把你送到樓門口,再鞠上一躬,說『您走好』?」她恢復了那種冷嘲熱諷的腔調,讓人放心多了。畢竟也一把歲數了,她總不好意思還動不動就哭吧?何況我現在只是她的前夫,不僅在法律上和她沒有責任與義務的關係,而且在感情上,我們也早已兩不相欠。 「你別搞得那麼誇張好不好?我可沒指望你做我的日本媳婦,再嚇著我。」我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往廚房走:「餓了吧?我給你煮碗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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