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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江野心想你倒是好玩了,吃頓飯跑這麼遠,我還心疼我的油錢呐。這汽油從剛買車時加一箱的一百八九到現在的兩百二三了,改革的每一次利益調整,倒楣的都是他這樣的小老闆。便苦笑著說你就只知道好玩,可好玩不要錢嗎?

  錢錢錢!拉拉煩躁地坐直身子,說一天到晚就聽你說錢,從一認識你就聽你哭窮,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怕我花你的錢。不是才幫你找了幾十萬嗎?你還是說沒錢。你是不是怕我用你的?我要過你送我什麼貴重禮物嗎?

  江野沒想到會遭到一頓數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服氣地說我什麼時候一開始就哭窮了?

  拉拉說忘了嗎?第一次和你開房的時候。

  江野說那不正好是我到我媽那兒借錢去了嗎,怎麼叫哭窮?

  拉拉說我當時聽起來就覺得你是怕我花錢才故意那樣說的。其實像我們這種關係,大家也就是講個情字。自己經濟上的事情,最好自己悶著不要說出來。如果我老在你面前提沒有錢,你會怎麼想呢?是不是覺得我要占你便宜?

  江野覺得羞愧難當,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因為他的確有讓她瞭解了他現在的狀況後,主動把前面至少大家共同找的那點錢借點給他的意思。現在他的節目如果不繼續投拍,後面就沒有播的了,也就根本沒有再賣出冠名權的機會。他現在的負債經營,只要還沒投降,只要還在堅持,他就沒出局,他就還有翻本的機會。人在很多時候就只有一個字:撐。知道嗎?撐!如果撐不住就是血本無歸,到時他拿什麼來請她吃飯?江野心想就算我分文沒有的時候,不也在透著支哄你開心嗎?可沒想到還沒說到實質問題就被罵得狗血淋頭。心想你倒是從來不提錢,可也從來沒見過你付一分錢呀。你賺的是錢,我賺的全是費用。這是你媽個什麼人呀!

  江野問就是說我們是單純的性關係嘍?

  拉拉說你不用故意說得這麼難聽,我們調把椅子坐坐,如果我老是在你面前提錢,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利用你?

  江野說只要在我的承受範圍內我很樂意,男人為女人花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你是覺得我在利用你嗎?

  拉拉不說話,雙眼緊盯著儀錶盤。

  江野說實事求是地說,出來玩的費用都是我在負擔,我還沒花過你什麼錢吧。現在我公司的發展遇著瓶頸,資金周轉不過來是事實。我本來是想找你借點錢,既然你話都說成這樣,我還能說什麼?

  拉拉說像我們這種關係,如果你還不起怎麼辦?我甚至都不好意思找你打借條,就更別說到時怎麼樣了。因為我們的關係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所以最好是單純一點,不要牽扯到經濟上的問題。如果我有什麼困難,我肯定也不會向你說。

     聽聽,這就是前一分鐘還摸得他生殖器發硬的女人的話。江野心想你當然不會說,可你會邀寵。你會撒著嬌要男人為你買這買那,男人會為博你一笑而鞠躬盡瘁。可是當你的男人船要沉了的時候,你卻連游泳圈都捨不得扔一個。說什麼愛我、只愛我,那不過是脫了衣服後的遮羞布。

  算了算了,前面的溫情已經蕩然無存。江野二話不說,發動汽車一口氣提速到120公里。這哪需要什麼鷹一樣的眼睛,瞎老鼠也可以跑得飛快,只要心中充滿悲憤!

  拉拉知道他不高興了,低聲辯解說你又不是我老公,錢上的事我是沒法幫你呀。

  江野冷笑說這你倒還分得清。心想那你幹嗎爬到我床上來?

  拉拉說除非你願意娶我……

  "算了,我還怕你給我戴綠帽子呐!"江野脫口而出。

  拉拉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江野心想你還好意思提老公,就沒有點道德上的困惑嗎?紅杏出牆對老公不忠,一毛不拔對情人不義。兩邊便宜都想占,可哪邊才是你的真愛呢?也許,下一次脫褲子前我們該把這些問題都討論清楚了再來。

  他打開車門請拉拉下車,說開著你的寶馬連同你自私自利的愛情回到你的別墅去吧。

  歸根結底他們不是一路人。他肩扛夢想還在走上坡路,而她過著女人的日子,仗著姿色要人愛要人寵。他是逆水行舟,她是閒庭漫步。江野想起希臘神話中有個用歌聲誘惑水手的女巫,他覺得她就是那個女巫。她用她的美麗誘惑他,縱情享樂她俘虜的男人。如果他在海裡淹死了,她頂多是怪自己命苦。

     江野算是徹底清醒了,這是一個把男人當長工的女人,既不可能從精神上給他支持,更不可能從物質上給他幫助。她要的只是肉體上的放縱,就像一隻紅蜘蛛,交配的時候甚至能把雄蜘蛛吃了。可我是大老爺們,可以讓大老爺們放縱的地方多的是,憑什麼要滿足了你的淫欲還要受到你的羞辱?你這麼在乎錢,從今以後你他媽的就和錢性交吧。

  江野罵罵咧咧,把車停回車庫後又走到"劉二娃"火鍋店,抓了一把什麼東西就扔進鍋裡。這太過分了,他覺得自己斯文掃地,平生也沒遇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你可以幫我,也可以不幫我。你也許有能力幫我,也許你沒能力幫我。但你憑什麼這麼糟蹋我?我真是在揪你發條嗎?我的公司不過是遇著了點坎,這他媽誰都遇到過。說不定翻過這個坎就是曙光了,到時候又該我寵你愛你。你是那麼受用,我也是心甘情願。現在我遇著點事你就跑得乾乾淨淨的,等老子活過來了憑什麼還要愛你?

  "老闆--!開酒。"

  他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

  接起一聽是小穎。儘管幾個月來他從沒和她打過電話,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熟悉。一時江野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穎說我現在常住廣州,這是我廣州的號碼。

  江野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小穎說聽說你現在公司出了點困難,欄目落實不了冠名單位是嗎?

  江野問你聽誰說的?

  小穎說聽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許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江野不說話。

  小穎說我們老闆的傢俱廠上了規模,今年正想擴大影響。我跟他彙報了一下,他挺有興趣的。

  江野說你可憐我嗎?

  小穎說你有什麼可憐的?

  江野說才有一個女人說我占她便宜。

  小穎說那說明她不是你的女人。

  江野說是不是,她是別人的老婆。

  小穎說那就對了,我明天會叫D城辦事處那邊的人過來跟你談細節。你準備一下吧,不要搞砸了。

  江野想說聲謝謝,但終於沒說出口。

  小穎問他你現在過得好嗎?

  江野說就那樣,你呢?

  小穎說那個香港同胞向我求婚了。

  江野說好啊,恭喜你。

  小穎說你混蛋。

  江野說那要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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