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女金融師的次貸愛情 | 上頁 下頁
七十二


  我再問:「大小平安?」

  肖言又是兩個字:「平安。」

  我松下一口氣,我終究還是希望天下太平。

  末了,肖言說:「小熊,有時間我再去看你。」我說「嗯」。大家朋友一場,有時間見見面卻也無傷大雅。只不過,朋友之間,怕是沒那麼多「時間」了。

  黎至元的前妻回來了。黎至元親自去機場接了她。

  我打電話給黎至元,黎至元說:「今天沒辦法和你吃飯了。我要去機場接曉晴。」我重複了一遍:「曉晴?」黎至元解釋:「哦,曉晴是我前妻。」

  掛了電話,我一肚子火。什麼人如此金貴?上海計程車多如蝗蟲,行李由司機給你提上提下,如此服務為什麼不去享受?黎至元也真是的,太嬌慣她了。我覺得胸悶,掄上拳頭就在胸口上捶了兩拳。潔西嘉見了,說:「怎麼了溫妮?學人猿泰山?」我瞪她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自己吃了晚飯,食不知味。

  飯後,我回到公司上夜班。魏老闆問我:「黎至元呢?沒事了?」我還是沒好氣:「有事也不關我的事。」魏老闆又被我逼跋扈了:「喲,溫妮,怎麼跟我說話呢?」我服了氣:「黎至元去為他前妻服務了。」一邊說,我一邊做了做握方向盤的姿勢。魏老闆「哦」了一聲,就走了。兩步過後,他又回頭給我來了一句:「溫妮,吃醋了吧?」我咬牙:這魏家,沒一個好東西。

  黎至元在淩晨才給我打來一通電話。這就是身處中國的美國「金融人士」,從來不覺得淩晨是該睡覺的時間。他問我:「在家還是在公司?」我嘟囔道:「公司。」黎至元坦白交待:「曉晴的飛機誤點了,我才剛剛送她去了酒店。」我找茬道:「怎麼不讓她住你家裡?」黎至元責備我:「溫妮,別說不著邊際的話。」

  我沉默了,黎至元也沉默。我也責備自己:天亮後,就是黎爸爸的追悼會了,而此時此刻,我竟還在刁難黎至元。我小聲說道:「對不起。」黎至元大人一向不計我小人過:「溫妮,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的心蹦�蹦�地向喉嚨口躥了躥,心想:去她的曉晴還是曉陰,在黎至元的心中,也通通敗在我溫妮的腳下了。不過,我嘴上卻說:「啊,太肉麻了啊,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穿了一身黑色去參加黎爸爸的追悼會,淹沒在大片的黑色之中。我送了一個花圈,也淹沒在了大片的花圈中。黎爸爸在相框中一如既往地笑著,我看著看著就濕了眼眶。

  魏老闆和潔西嘉都來了。而黎至元的前妻曉晴,是由魏老闆介紹給我認識的。

  她站在一個角落,一襲黑裙襯得臉孔極白。她的五官尤為清秀,讓我有衝動,想往她懷裡塞把琵琶。我第一眼看見她時,還並不知道她就是金貴的小提琴家曉晴。魏老闆來到我身旁,說:「她就是黎至元的前妻。」我下意識地挺了挺脖子,說了句:「怪不得不能自己坐計程車。」魏老闆沒聽清,問了一遍:「怪不得什麼?」我搖搖頭,只心想:像個畫中古人,適合坐轎子去。在美國多少春秋了,竟不沾一丁點兒西洋味兒。

  潔西嘉也走了過來:「哼,還是那狐狸精的模樣。」魏老闆斥責她:「這是追悼會,不許放肆。」我卻對潔西嘉放心。她早過了縱火的年紀了,現在除了會過過嘴癮,心裡倒是知書達理。

  在我們這三個工作上的上下級圍作一團時,黎至元走到了曉晴的身邊。我看見他對她耳語了幾句,她就垂下頭,哭了。黎至元掏出手帕,遞給她。我又火大了。多好,一個抱琵琶坐轎子,另一個掏手帕,不如雙雙給我滾回古代去。

  在黎至元走向我們三人時,我扭臉就去了洗手間。我鼓了一肚子冤屈:虧我還對黎至元的「終其一生愛其所愛」感激涕零,可鬧了半天,八成他的「所愛」不是我。

  我在洗手間中對著鏡子,突然,旁邊映出曉晴的臉來。她攥著黎至元的手帕來收拾自己的淚水。果真是大家閨秀,抹抹淚也要選個僻靜之所。我瞄瞄她,又看看自己,金魚般的腫眼泡,乾澀的嘴角,活脫脫是個大家閨秀家的伙房丫頭。

  曉晴察覺到我的目光,於是也偏過目光看了看鏡子中的我。我扯了扯嘴角,偽裝了一個萍水相逢的笑,之後惶惶逃出了洗手間。

  黎爸爸書畫界的知己大多是白髮蒼蒼,戴個老花鏡。他們致辭說:黎某某的書畫不沾凡塵,宛如天作。他們也說:黎某某生平淡薄名利,與世無爭。黎至元致辭說:父親一生為人包容,給予了我無比寬厚的關愛。

  我聽得撲簌簌地流淚。人生漫漫幾十載,剛活得人人景仰,就又要去轉世投胎了,又轉成個吃喝拉撒都要經旁人手的六七斤重的嬰孩兒,從頭再磨練。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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