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女金融師的次貸愛情 | 上頁 下頁
十二


  我笑了笑,覺得肖言的話俗套極了,俗得就像這上海大街小巷中真真假假的路易士威登的包一樣。不過,我的反應也同樣俗套,我懷中的檔落了一地。我的前輩小沃透過鏡片看向我,我忙蹲下身去撿文件。我不想講話,不想對任何人講任何話。

  我千真萬確地憎恨起肖言了。我為了他,山山水水的背井離鄉,兀自信誓旦旦著,結果他就這樣一個飛踹把我踢出了局,不給我任何翻本的機會。偏偏我連想罵他都不知從何罵起,他沒讓我回國,更沒讓我大包小包地追來上海,甚至連那該死的同居,也是我提議的。他無辜得就像個兔子。我一邊撿文件,一邊低低地說了聲:該死。

  和莉麗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館人頭攢動,擠得像菜市場一樣。我被人撞了一個趔趄,莉麗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來,我並沒什麼食欲,肖言的訊息像一大片烏雲,遮住了我的天空。莉麗說:「一個人剛來上海,不習慣吧?」我勉強點點頭。莉麗又說:「慢慢會好的。」這句話不痛不癢,卻緩解了我的憂傷。慢慢會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慢慢好起來的。

  我沒給肖言回應。他這種決絕,不需要我的回應,就像我的獨斷獨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援。這就像是兩場戲,一人主導一場。

  晚上七點,我又慚愧地跟魏老闆提出下班的要求,在其餘人仍在埋頭苦幹時,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第二十四話:我總是在假裝

  鎖上魏宅的大門,我請樓下的保安幫我叫一輛計程車過來。車來了,保安客氣得不像話,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經把箱子給我裝上了車,連車門都給我開好了。我清楚,這樣的畢恭畢敬是由像魏老闆這樣的階層月月付出的大筆大筆的鈔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處時,丁瀾竟在樓下等我。她說:「我來幫你提行李。」這裡沒有僕人般的保安,卻有丁瀾。

  我的那間房間並不大,大約十個平方米大小,一張雙人床,兩個書架,一張小桌子,還有一個放著電視機的櫃子,充實到擁擠。

  廚房的爐子上有丁瀾煮的糖水,銀耳,蓮子,還有枸杞。我驀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樣愛煮各種各樣的糖水,時不時地給我端來一碗,並附上或有理或無理的滋補用途。丁瀾也給我端來一碗,她只說:「我不會煎炒烹炸,只會用白水煮。」

  丁瀾告訴我,她跟則淵說起了我。我想,我也該跟茉莉說說丁瀾了。世界這麼小,人卻這麼多,處處都是牽連。

  丁瀾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大學畢業後就在上海人物週刊做了記者。她是在一次採訪中認識則淵的,當然,那時的則淵僅僅是丁瀾採訪對象的助理而已,後來,兩人戀愛,再後來,則淵去了美國深造,離開中國前,他們訂了婚。丁瀾繼續做她的記者,美麗,落落大方,和則淵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釀愈香。丁瀾說:「距離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我贊成,就像我追著肖言追到了這般田地,也還是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天花板有點低,壓得我有點胸悶。

  我睡不著,打電話給程玄。我說:「玄哥,你怎麼還不交女朋友?」程玄所答非所問,說:「我現在在忙,晚一點我再找你。」我繼續盯著天花板,才兩分鐘,電話就響了。我說:「玄哥,這世上要是連你都沒時間理我了,那就沒人理我了。」程玄卻說:「這世上沒人理你了,你才理我。」我和程玄沒有繼續有關他交不交女朋友的話題,我們只是隨便聊了聊,便掛了電話。程玄還在加班,他工作起來沒日沒夜。

  程玄六年前有過一個女朋友,後來,那女人死了,因為心臟不健康。那女人死後,程玄就簽了一份器官捐贈的協議,說是等他死時,要把他身上能用的都捐了。再後來,程玄的身邊一直再沒有過女人。我想,我剛剛一定是水土不服,神經紊亂了,才會糊裡糊塗地問了他這麼個讓人肝腸寸斷的問題。

  我沒想到肖言會打來電話,真的沒想到。我還以為,他在歌舞昇平,大肆慶祝他無牽無掛的新生活。

  我接電話前暗暗咬牙切齒:沒心沒肺的男人。接電話時,我倒鎮靜了。我裝作困乏地說了一聲:「喂。」肖言聲音神采奕奕:「別裝了,剛剛電話還占線呢,現在就睡著了?」我啞口無言。肖言問:「找到房子了嗎?」我嗯了一聲,又說:「今天已經搬了。」我幾乎脫口而出丁瀾這個意外,又活生生咽下了。我想:這個男人已經沒道理來和我分享這般瑣碎了。

  果然,肖言說:「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有事儘管找我。」有事?看來,沒事時,我的確不該找他了。我率先說了再見,不溫不火。

  這世上心碎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不要心碎。我自言自語:肖言啊肖言,你就是個鐵匠,你就要把我煉成金剛不壞之身了。

  第二十五話: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我一夜都沒有做夢,睡得像個孩子般安穩。第二天,鏡子裡的我臉色紅潤,還是像個孩子。我想念起肖言,想讓他的笑映在鏡子裡的我的旁邊。不過,出現在我旁邊的卻是丁瀾,她交給我一把大門的鑰匙,就出門了。

  我也出門了,把對肖言的想念關在了房間裡。

  路上,我給茉莉打了電話。在美國的茉莉,剛剛下課,接到我的電話顯得很憂鬱。她說:「你走了,連個陪我吃飯的人都沒有了。」我開門見山,說:「茉莉,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我現在的室友,叫丁瀾。」我不確定茉莉是不是知道丁瀾這個名字,不過茉莉的沉默,給了我答案:她知道。沉默過後,茉莉問我:「你不要告訴我,是則淵的那個丁瀾。」我莫名的沮喪:「是,就是她。」說完這句,我又補上一句:「這純粹是一個巧合。」茉莉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掛了電話。她掛電話的聲音很輕,我的負罪感卻變得很重。茉莉應該是覺得我背叛了她,背叛了我和她的姐妹之情。

  生活扭曲了。我丟失了在美國的一切,肖言離開了我,茉莉也變得遙遠了,而我那在北京的爸媽和玄哥,也還是與我千山萬水。我陷在了一個尷尬的地界,左右夠不著。我忽然覺得,我這一步棋,輸得一敗塗地。

  有時候工作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你一邊消淡憂傷,一邊還為人類作了貢獻。我的大腦並不富裕,所以我工作的時候,便不會想念肖言。

  魏老闆在會議上誇獎我,說:「溫妮有天賦,並且努力。」我暗想:你是該誇誇我,你花這份錢,請一頭努力的牛也不會吃虧的,何況我是個「有天賦」的人。

  小沃前輩配了一副隱形眼鏡,看上去活潑多了。莉麗剪短了頭髮,少了分柔美,多了分幹練。世界天天都在變化,我看得應接不暇。

  對肖言的愛,只在我的房間裡。那像魔咒一樣的被子和枕頭,會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但這個魔咒,卻是我割捨不下也不忍割捨的。

  我對程玄說:「怎麼辦?我好像要分裂了,白天一個,晚上一個。」程玄不懂,因為我沒告訴他,那個我來投奔的男人,並不稀罕我。

  十天后,日子突然艱難起來。

  我開始失眠。

  就在我準備去買一套新的被子枕頭的前一天,魏老闆給了我一個出差的任務,而這個我要出差的城市,正是肖言的所在。

  下班後,我跑回家,跑進房間,在這個我會分裂成另一個我的空間裡給肖言撥了一通電話。這一撥,我傻眼了。電話中傳出: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我撥電話撥得百折不撓,但結果是千篇一律:您撥打的用戶還是已停機。就在我像一頭困獸般在擁擠的房間中轉來轉去時,丁瀾回來了。她不但回來了,還來敲了我的門。

  丁瀾對我說:「你吃過飯了嗎?」

  我沒吃,卻說:「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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