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南風知我意2 | 上頁 下頁
八六


  她打開,是一封結婚請柬,當她看到新郎的名字時,臉色猛地就變了。

  傅雲深嘴角浮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

  「看來喬小姐並不知情啊,按說,你的西洲哥應該給你發了請柬才對。」

  喬嘉樂並不笨,在最初的驚訝後,思緒一轉,便明白了自己此刻為什麼會被傅雲深請到這裡來。

  她手指緩緩握成拳,冷笑著說:「傅總,我這個人性子直,也說不來彎彎繞繞的話,你找我有什麼意圖我明白,你想讓我做什麼,我也明白。」

  傅雲深說:「喬小姐是學產品設計的吧,有沒有興趣來淩天工作?我看過喬小姐在學校的成績,非常出色,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才,假以時日,設計總監也是做得的。」

  喬嘉樂站起來,朝他伸出手:「成交。」

  傅雲深嘴角的笑意擴大:「喬小姐真是個聰明人,我就喜歡跟聰明人做生意。」他握住她的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喬嘉樂離開時,走到門邊又站住,她轉身,說:「傅總,我之所以跟你合作,是因為我姐姐,別以為一份工作就可以收買我。」

  傅雲深但笑不語,見她臉上驕傲的神色,他倒是真的有點欣賞這個女孩了。

  有喬嘉樂的幫忙,壓根就用不到他出面,他太明白她心裡的那種恨,那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殺傷性武器。

  之後,傅西洲與顧阮阮的婚禮,鬧出了很大的紕漏與笑話,典禮時間,新郎卻消失了。阮老氣得暈倒住院,堅決反對這樁婚事。

  姜淑甯高興得拎著瓶紅酒去找傅雲深慶祝,她說:「兒子,你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是最狠一擊!」

  她之前一直怨他眼見著傅阮兩家婚禮臨近,卻始終沒有動作,原來是留在了最關鍵的時刻。這下好了,婚禮搞砸了,阮老爺子怒極住院,傅淩天朝傅西洲發了好大的脾氣,聽說還動手了。

  「媽,你就這麼開心?」他望著母親,見她臉上笑容滿面,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他很久很久沒有見她這樣開心了。

  「當然!」她喝了一大口酒,「實在是太痛快了!」

  「你開心就好。」他低頭慢慢飲一口酒。

  「難道你不開心嗎?」姜淑寧說著,又有點感歎,「雲深,自從你進入公司,這麼些年來,我知道你其實並沒有百分百盡心,你是處處跟傅西洲爭,但頂多用了七分力。我也知道,你有好多次都想退出公司。但是兒子,人活一口氣,你以為我真的多麼在意傅家的家財?我們姜家雖然不如傅家家大業大,但我從小也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好東西見多了去。」她端著酒杯的手指緩緩握緊,咬牙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這麼踐踏!」

  因為心有不甘,所以滋生出欲望,因為心懷過多欲望,而滋生出更多的不甘,為這些買單的,是陰謀、算計、勾心鬥角,如果一個人的生活中數十年如一日被這些東西充斥著,痛苦便如影隨形,也漸漸被這些東西淹沒,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一瓶酒的三分之二進了她的胃裡,她大概喝多了,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剖析內心所想。

  她說:「所以,兒子,你別怪我心狠,逼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誰叫你生在傅家呢!誰叫你是我的兒子呢!媽媽除了你,別無依靠。」

  傅雲深奪過母親手中的紅酒杯:「別再喝了,你醉了,去休息吧。」

  姜淑寧微晃著身體站起來,臨走時還不忘吩咐他:「兒子,你可別掉以輕心,我聽說了,阮家那小丫頭可真是癡心啊,婚禮上丟了這麼大的臉竟然也毫不介意,還在老爺子面前維護傅西洲。老爺子雖然生氣,但對爭取到阮董的股份支持還是很看重的。」

  「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他在沙發上靜坐很久,將剩下的酒慢慢喝完。姜淑寧說得對,這些年,他並沒有用盡全力與傅西洲爭鬥,他對得到淩天集團,也並不如母親那般渴切。他當年之所以回到淩天,是因為這是母親向他提出她放過朱舊的一個條件。

  外界都傳傅家唯一的兒子是個窩囊廢,兩個孫子倒是厲害人物,只是沒走出傅家門,自己就先窩裡鬥起來了,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愛爭權奪勢。

  可是,如果有得選擇,誰願意每天活在這樣的世界裡?他自嘲地想,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真正喜歡的是什麼,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對,就如同他的母親所說,誰叫你生在傅家呢!

  人的出生是無法選擇的,血脈之源也是無法斬斷的,就如同當年他車禍醒來,得知自己是靠著那樣痛恨著的傅西洲的血液才撿回一條命時,他用刀子劃開自己的皮膚,對那人說,我把你的血都還給你!可傅西洲一句話,就掐滅了他所有的氣焰,他說,怎麼辦呢,你再怎麼不想承認,我們身體裡都流著同一個的血液。

  他再怎麼厭惡甚至痛恨著姜淑寧,都無法否認,她是他的母親,她是給予他生命的那個人。

  如果有得選擇,他不想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不想成為這樣一個母親的兒子。如果有得選擇,他寧願永遠留在海德堡,做一個做飯、畫圖、釀酒、製作手錶的手藝人,與她過著最平凡卻安寧幸福的生活。

  果然如姜淑寧所料,因為顧阮阮對這樁婚姻的堅持,不久後,傅淩天做東,邀請阮老到家裡來吃便飯,實際上就是緩和下兩家的關係,讓這樁婚姻繼續。

  在這次家宴上,傅雲深第一次見到顧阮阮,這是個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年輕很多的女孩子,擁有一雙天真純粹的眼睛,一看就是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對他赤裸裸的打量十分不習慣。

  飯後他在花園裡,碰上了也出來散步的顧阮阮,他指著傅宅燈火通明的屋舍樓宇對她說:「你看,這個屋子表面看起來很明亮溫暖是不是?」

  她似乎很不喜歡他,不,甚至有點害怕他,她並不想同他交談,但是出於家教與禮貌,她還是點了點頭。

  「可實際上,誰知道呢!」

  她不做聲。

  他歎息一聲:「人也是一樣,表裡不一的。不,人心可比房子複雜多了。所以呀,阮家小丫頭,你可得睜大眼睛,仔細看清楚了,不要被表像所迷惑。」

  「我姓顧。」小姑娘皺眉,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微微笑了:「沒什麼,送你一句警示名言而已,新婚禮物。」

  傅西洲很快就找了過來,將小姑娘拉到身後,做出一個保護的姿勢。他在怕什麼?怕他欺負小姑娘嗎?不不不,當然不是。他不過是怕他對阮家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說些什麼而已。

  他看著兩人相擁離去的背影,不禁嘲諷地笑了,看起來多麼親密幸福的模樣啊,可實際呢?

  虛假的東西終究是虛假的,遲早會露出真面目的,尤其是感情。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給喬嘉樂撥了個電話。

  他倒是想要看看,阮家的那個小丫頭到底能走到什麼程度,她真的明知欺騙也無所謂嗎?

  愛使人快樂,使人痛苦,使人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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