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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不知怎的,回到自己家中,江湖仍是整夜未能成眠。今夜是個不眠之夜,也許有人正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之中。

  而愛情是什麼?她托住腮,一直想,一直也想遺忘,那個人最好是她自己。只得一心人,一同經歷風風雨雨。

  但那些只是妄想而已。

  江旗勝千金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富貴比花開落而已,只是清閒,再也難得。只能把一切悲傷嗟歎懷疑悔恨摻雜成悵惘,沉澱在心底。

  如而今的江湖,唯一重要的是以自己的能量重新建立自己。

  但是,她每一步的進步,每一個階段的進階,都贏得了那個叫做徐斯的男人的關注。有了這重特別的關注,她處處都能如虎添翼。

  而江湖很害怕。這是一番豔遇,于她,於他。他可以繼續豔遇,但她是玩不起的。

  她怎麼能在一夜想到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江湖翻個身,逼迫自己入睡。

  翌晨,她需要早起。

  江湖記下了高屹結婚的酒店,決定去看一看。

  確實只是真的去看看。

  她驅車趕到酒店,酒店旁邊正好有一間Paul的分店。江湖進去叫了一杯咖啡,拿著報紙坐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下午,吃了一份商務餐,把經營報晨報看了個遍。

  傍晚時分,江湖從Paul內走出來,走到對面的展覽中心。那邊綠樹掩映,行人熙攘,無人會看到她。

  展覽中心在做婚慶博覽會,一對一對的情人進進出出,甜蜜好似連體嬰。

  這時候天空飄起雨來,江湖沒有帶傘,側身往展覽中心的傳達室門簷處靠了靠。

  對面酒店的門口陸續有車開了進去,車頭綁著花球的婚車終於出現,在酒店保安的指揮下開進了酒店區。路線蜿蜒,好像畫一個句號。

  也許這就是一切的一個句點。

  這個句點之前,有所傷心,也有所傷亡,傷害在不知不覺中如同利刃,遷及兩代。至此,也該結束了。

  江湖看著下車的人兒被花傘簇擁住,她看不清楚。她下意識就踮了踮腳,只能看見新娘模糊的背影,她著一身曳地的白色婚紗。

  突然,有人在她頭頂撐了一把黑傘,遮住越來越細密的雨絲。

  江湖回身。

  徐斯穿著她送給他的那套白衣白褲,笑吟吟站在她的面前。

  黑的傘,白的人,在這陰霾的天氣中,這麼的觸目。

  江湖不自覺就紅了臉。

  徐斯偏說:「你難道來婚博會踩點?」

  她只好厚著臉皮順著編著他絕對不會信的詞,「是啊,不是要去日本參加鞋博會嘛!」

  「這麼用功?這樣不行,好像我這個當老闆的太苛刻了,雙休日都讓我們江總這麼奔波。」

  江湖答得很調皮也很無奈,「我現在除了奔波,也沒別的事兒好幹。」

  而徐斯只是凝望著她。

  江湖尷尬了,因為徐斯沉默了。也許他覺得她太過虛偽,也許他覺得她的話題很無聊。

  徐斯說:「江湖,我送你的花盆,還有一個同款的,上頭也寫了一句話。」

  江湖臉上畫了一個問號。

  「想人生待則麼?貴比我高些個,富比我松些個。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江湖呵呵一笑,說:「要到『呵呵笑我,我笑呵呵』的境界,那得去喝酒。」

  徐斯俯身向前,「喝酒能令你快樂?」

  江湖用力點頭。

  但是徐斯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喝酒的女人往往不明智。」

  江湖忽而有些激動,「是啊,所以那時候我才發了神經,吃了虧。」

  徐斯卻說:「你是吃了虧,有些東西勉強不來,又何必搭上自己去吃虧。」

  江湖猝然握緊拳頭,同徐斯辯道:「什麼叫做搭上自己?不是讓你討了便宜了嗎?你還這麼多廢話!」

  徐斯另一手突然就把江湖的腰攬住,兩人一下緊緊貼在一起,也成了親密的連體嬰。

  這便是江湖時不時還是會發作出來的小姐脾氣,她發脾氣的時候,眼睛會格外黑白分明,尤其此時,還閃爍著晶瑩淚光,差一點點就要墜落下來。

  徐斯不忍再說什麼,他輕輕說:「你確實需要好好睡二十四小時,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也就這麼一句話,江湖竟然愣了,不知為何乘勢緊緊抱住了徐斯。原來自己還忍著淚,卻在他的懷中徹底哭了出來。

  這應當是一個結束,可是之前的過程這麼慘烈。高屹父親的亡故,高媽媽的車禍,自己父親的驟然離世,她同高屹之間分不清的債權債務關係,父親離世後自己的艱辛困苦。

  她竟然在抱著這個男人哭泣的時候想了這麼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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