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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南風自嘲地想,這趕走「情敵」的代價,真夠大的。

  當傅希境終於徹底扔掉輪椅,拄著單拐也能行走時,他立即強烈要求出院,這些日子,他實在受夠了消毒水的氣味與入目皆白的四周。

  南風以為他出院了,自己便能解脫,可傅希境涼涼的一個眼神拋過去:「你放心我一個人在公寓?」

  南風說:「有男護!」

  傅希境似是忍無可忍:「你讓我跟一個男人同居!」

  「……」

  見她沉默,傅希境立即換了副表情,提起行李袋,拄著拐杖慢騰騰地往門口挪動,低低歎息:「唉,如果不小心在家裡再摔一跤,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啊……」

  南風仰頭望天花板,上前,搶過行李,「我來。」沒好氣地走在前面,不想跟他多講一句。

  傅希境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悅地跟上去。這丫頭,心軟啊。他總算看出來了,他吃定了她的心軟。

  南風上一次來江邊公寓還是傅希境剛轉入骨科醫院,她過來幫他收拾衣物,一個多月無人居住,公寓裡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傅希境走了一段路,顯得很疲倦,又不肯去臥室休息,偏要躺在沙發上,看著她搞衛生。

  南風打開窗戶,江風徐徐吹進來,今日有好陽光,金色光芒映照進來,屋子裡暖洋洋的。

  她將頭髮盤起來,挽起袖子,拖地,擦拭桌子,整理雜物,給植物澆水,身影來來去去,他的目光便跟著那身影來來去去,捨不得錯開一下。

  就這樣看著她在他眼前忙碌,他心底既安寧又充滿幸福感。她挽發勞作的模樣,令他想到一個詞——妻子。

  「南風。」他喊她,聲音低啞,柔情似水。

  「嗯。」她正垂頭在為一株綠植清洗葉片上的灰塵,頭也不抬地隨口應了聲。

  「我們結婚吧。」依舊是輕輕的聲音,仿佛夢囈,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她手中的動作停滯,身體也僵住。

  他沒有做聲。

  她也沒有。

  空氣中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他的急促與忐忑,她的雜亂。良久。

  南風起身,抱起那盆綠植,低低地說:「它要曬曬太陽了。」她從他身邊走過去,走向陽臺。

  很久,都沒有回客廳。

  傅希境望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然後,手指蓋在眼睛上,沉沉地歎了口氣。

  他沒有再提那個話題,她自然也不會。

  傅希境以為她會因此離開,可南風沒有,她盡心盡職地做著看護的工作,照顧他生活起居,也幫他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每週兩次陪他去醫院做腿部複建。

  她抽空回了躺海城,去醫院看趙芸,才短短一段時間沒見,她發現媽媽的頭髮又白了幾許,眼角皺紋也多了幾絲。她幫媽媽洗了頭,擦了身子,換上新買的睡衣,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甯大姐說,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陸江川幾乎每天都會來病房看望趙芸。南風點點頭,我知道。她在蓮城的時候,陸江川每晚都會給她發短信,內容幾乎一致,先是告訴她趙芸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掛念。她會禮貌地回復一條,謝謝。然後他會告訴她蓮城明天的天氣情況,變天讓她加衣,下雨提醒她帶傘。提醒她有胃病,要按時吃飯。提醒她晚上不要獨自出門。最後道晚安。他的關心溫暖、妥帖、細緻,不熱情似火讓人透不過氣來,宛如一個普通朋友那般。令南風無法冷漠拒絕。

  離開醫院時,南風去陸江川的辦公室找他,他沒在,護士說,陸醫生去外地參加個醫療會議了。本來南風還想請他吃頓飯,以表謝意,只能作罷。

  回蓮城時,天已經快黑了,在車上接到傅希境的電話,問她到哪兒了?是否趕得及一起吃晚飯。南風以為他等她回去做飯,這段時間他飲食特別挑剔,他姨媽本來讓家裡的保姆過來給他做飯,被他拒絕了,酒店的外賣也不要,非要吃南風親手做的。這些年,南風也經常自己做飯,可她在廚藝上實在沒天分,做出來的飯菜被謝飛飛嫌棄得要死。可傅希境卻吃得津津有味。

  南風想了想,說:「有點晚了,要不我給你從外面打包飯菜回去吧?」

  傅希境說:「不要,今晚我做牛排給你吃,你快回來。」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南風皺了皺眉,他下廚?長時間站立沒有關係嗎?

  傅希境的手藝僅限西餐,在國外留學時正兒八經地拜師學藝過,牛排與意面堪比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連對西餐沒多大興趣的南風都胃口大開。

  南風剛進門,便聞到了香味從廚房飄出來,她中餐吃得少,這會餓極了,忍不住深深呼吸,循著香味兒走。廚房裡,傅希境正在起鍋,聽到動靜轉身,笑說:「你倒會掐時間。」他將盤子湊到南風鼻子下,趁她埋頭深嗅時又迅速拿開。

  「喂!」南風怒喝。

  傅希境哈哈大笑。

  餐桌上放著一隻橡木桶,南風指著它駭笑:「你誇張了吧?這麼大一桶酒?」

  傅希境打開蓋子,讓南風湊近酒桶:「來,聞聞。」

  醇厚的清香立即鑽入她嗅覺,她微微閉眼,深呼吸:「好醇的葡萄香!」她側頭,望著他:「自己釀的?」

  傅希境贊道:「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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