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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展歡顏插嘴道:"她真的不小心,我都說過了孕婦不要去擠車的,她不聽,偏要去……"

  "去"字還沒落音,郭微肚皮中央已經狠狠地挨了一腳。頭撞在凳子上,秦叢善拿起凳子準備砸,展歡顏搶住了。她的力氣從來沒有這麼大過,"你自己說過不揍他的,你說話根本就是放屁。"

  秦叢善的鼻孔被氣鼓得很大,"她明知道我要這個孩子的!她明知道的!她就是跟我作對。"

  郭微沒有哭,慢慢地爬起來。雖然站不穩,還是站起來,胸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堵得厲害。

  "走,跟我回去。"秦叢善披上外套,抓著她的手往外拽。

  郭微很順從地跟著,回頭對展歡顏笑了笑。

  砰的一聲巨大的摔門聲音,房子裡一片寂靜。電視在播春運的新聞,火車票不漲價。真好啊,但買不到,白便宜了。

  許多人都帶著大包小包準備回家。春天的節日,春節,代表著喜悅,誰知道這喜悅要付出多大代價。

  郭微的父母憂心忡忡,他們根本不知道郭微在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在外流浪的孩子總是不肯把吃到的苦給父母訴說,只是報喜不報憂,因為報了也解決不了什麼,徒增擔心罷了。

  也許他們會和好的,展歡顏歎息一聲。

  如果郭微妥協,會和好的。結果是郭微不肯妥協,死都不肯。

  秦叢善的房子像個地獄,沒有自由。

  秦叢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問,你到底愛不愛我?

  郭微搖頭。她在等員警來,恨自己以前為何這麼懦弱,怕自己的事情被父母知道。其實她哪裡曉得,只要是自己的孩子,不管犯什麼錯,父母都會原諒自己。

  問一次,還是搖頭。

  問到秦叢善累了,她就說了句,你放了我吧。

  我的小孩怎麼辦?秦叢善瘋狂地扇她耳光,直到郭微的臉腫得像個包子。

  兩個人都沒有吃飯,互相折磨。秦叢善沒收了她的手機,然後就出去了。黑夜比預期來得早,郭微想死,陽臺卻是封閉的;想逃,門是反鎖的。為什麼員警還沒有來?

  怎麼辦?怎麼辦?

  她拿了幾張人民幣跟紙條包好丟了出去,但願偶爾路過的收破爛的人也能夠幫自己報警,坐牢也比坐在這裡好。

  秦叢善回來的時候揀了一手的紙團子。他是去外面買些吃的回來,希望她能回心轉意,紙條上寫著同樣的話:救命,我在房子裡被人綁架。

  是個平房,很偏僻的,沒有多少人經過。

  "你是不是想死?"秦叢善把紙團撕得粉碎。

  "不,我要活著。"郭微輕蔑地看著他。

  門外依稀能聽見警車的聲音,郭微像瘋了似地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喊了一會兒,郭微的嘴巴被堵住了。一根粗粗的麻繩把嘴巴勒成上下兩截,手也被反綁著。地下室的門一開,秦叢善一腳踢她進去了。

  那四個女人跟瘋了似地撲了上來。她們餓了,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

  郭微的左邊耳垂感到一陣劇痛,開始往下滴著血。那求救的聲音是如此微弱,她終於明白當時聽到救命的聲音時那個女人心底的絕望。

  還好力氣夠,她將撲過來的幾個全身赤裸骯髒又饑餓的女子一一蹬開,最後一個是那個皮抱包著骨頭沒有一絲脂肪的。她嘴角流著紅色的口水,張開嘴巴,牙齒也是染成紅色,一直看著郭微笑。她的口水從嘴角滑落,拉成絲,那一小塊耳垂已經被她生生咽下。

  郭微顧不上疼,站起來拿頭拼命撞著地下室的門。咚咚,咚咚。

  她們茫然地看著她。

  果然是員警,帶著一個巡防隊的。高大粗壯的胳膊似乎要把衣服給弄破,秦叢善遞煙過去,鎮定地問道:"咋了?"

  巡防隊的那個說道:"有人報警說你綁架。"

  "哈哈,我綁架誰了?你們自己好好搜去,來,鄭哥,你也來根煙。"秦叢善看著姓鄭的員警的臉,希望他沒有忘記欠自己的那筆五位數的賭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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