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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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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管事太監問起李浩,他說是容惠喝得多了,老十他們挑唆著他送她回去了。 開晚飯的時候也是不見男賓,一群女人吃得倒也熱鬧。席間免不了跟瑜真對上眼,我對她淡淡地笑了笑,她則眼神跟我一觸就立即轉開,還真沒禮貌。 飯後,她們湊了一桌抹牌玩。我跟其他人一起觀了會兒戰,覺得無趣,就踱到院子裡吹吹風。白天也沒好好欣賞老九的這些花花草草,有幾本菊花開得還真不錯。聽說菊花瓣曬乾了,做成枕頭,可以名目,剛才似乎浪費了些。用來吃的話,除生嚼、油炸、火鍋等吃法外,還能做菊花餅…… 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下我的肩膀。我驚得轉頭,卻看到十三微笑的臉,便也沒脾氣了。他問:「你一個人在這裡轉什麼?」 我笑說:「說出來你一定不信,我在想《離騷》裡的一句話。」 「哦?你這麼風雅倒真沒見過。」他笑道,「是哪一句?說出來聽聽。」 我答道:「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哈哈哈——」他大笑,「你剛吃完就餓了?我看你整篇《離騷》也就記得這兩句吧。」 我道:「如果我整篇看過,當然還能記得其他。」然後指著那一株株盛放的菊花,說: 「詩我看的不多,也就知道黃巢的『蕊寒香冷蝶難來』。不過你看,還真是很美啊!」 十三望著月色下黃華沉默了。我閉上眼,感受夜風中似有似無的菊香。忽然聽他輕聲吟道:「便叫桃李能言語,要比嬌妍比得無。」 這是詠菊的嗎?有些奇怪。剛想開口問他,卻聽到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喚道:「十三弟。」 是他呢! 我們都看向他。十三應道:「四哥。」 他走向我們,對十三說:「八弟他們正找你。」 十三笑道:「我這就回去。要不又累四哥擋酒了。」 他對十三點了點,然後看向我。我一無閃避地迎視他,他的目光慢慢變得柔和,三兩步走近我,從我發上摘下一片掉落的花瓣,輕道:「等散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馬車在街角等著我,我不理會紅月兒驚詫的目光,換坐他的車。 我靠在他懷裡,可以聽到他平穩的心跳。他埋首在我頸間,清淺勻長的呼吸微微拂動我耳後的碎發。「有沒有想我?」他問。 「有。」我老實地答。他像是滿意了,稍稍鬆開我些。 馬車有節奏地顛簸著,他默然無語地擁著我很久後,說道:「吏部左丞出缺,他們擬讓你舅舅調補。」 他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我某種裙帶關係的產生?我抬頭看他,他用手指撫著我的臉道:「你以後別往老八府裡跑,若是閑了,就到我那裡去。還有你弟弟,讓他離老八他們遠些。」 我冷聲問:「為什麼?」 他皺眉道:「不為什麼。你聽我的就是了。」 我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道:「給我理由,否則我不接受。」 他不悅地盯著我,我不為所動。 他於是壓低聲音附在我耳邊道:「你要理由我給你,太子早就忌諱著老八,為著索額圖的事,更是恨他入骨……跟他沾邊沒有好事。」 這番話讓我想起那天偷聽到的他跟朱從善的談話,「太子的謀劃」……「太子的謀劃」……這個詞在我腦子裡盤旋,而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謀劃的什麼。一時間心煩意亂,然而讓我煩亂的不是太子,也不是老八,而是他。他做了什麼,還想做什麼,才是我在意的。 他捧著我的臉道:「答應我,別再去老八那兒。」 我盯著他的眼睛,仿佛從來不認識他。對視良久,我搖了搖頭。他身體一僵,目光帶著我從沒見過的肅殺之氣,沉聲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摻和?你以為老八對你和善?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 我呼出一口氣,看著他道:「我知道他在盤算什麼。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跟他在盤算同一件東西。」 我們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彼此。他生氣,也許氣我的莫名其妙,氣我的冥頑不靈;而我則是厭惡,厭惡自己的天真,厭惡他的野心,厭惡我們之前的詭異。 馬車終於停下來,我最後看了他一眼,掀開簾子跳了下去。他也沒攔著。 我想我需要仔細想想,跟他在一起的之後,我就沒再有過理智。 紅月兒給我鋪完了床,在書案前靜靜地站著。我對她道:「你先去睡吧。」她抿了抿唇,沒動。我放下手裡的書,問:「有話想跟我說?」 她咬著下唇好一會兒,終於抬起頭,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我問:「你想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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