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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丫頭們開門進來,見裡面一片狼藉都嚇壞了。現在,大概人人都知道我瘋了。自稱是我爹的男人來看了我兩次,我也只是想著自己的事,不理不睬。

  他們還請了醫生過來。那古代郎中為我診了脈後,對他們說:「小姐是悲傷過度傷了經脈。怕是失覺之症,我先開個方子讓她定定驚。但這病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須得慢慢調養。」

  我管他什麼蒙古大夫開的藥方,才不要喝那種東西!但被強灌了幾次後,我學會了屈服。

  整整一個月,我關在房裡冥思苦想,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一日,一個丫鬟進來送飯。我說:「換幾個菜色過來。吃得我膩死了!」

  小丫頭嚇得逃了出去。這消息對我古代的爹來說還算是個驚喜——起碼他的女兒有尖叫和發呆以外的其他反應了!

  又過了幾日,我表面上看來是一天好似一天了。自從發現悶頭苦想沒有用後,我決定在這座宅子裡找找線索。那麼,我也再不能表現得像個瘋子。自從我循規蹈矩,並且開始挑剔飲食後,「爹」終於不叫人鎖上房門了。

  「小涵,你覺得怎樣?」「爹」柔聲問。

  「很好。」我簡短地答。

  「唉……你這孩子!」「爹」不無悲苦地歎道,「怎麼你姨娘一去就像變了個人!原也怪不得你傷心,你娘死得早,這些年多虧美娥把你們姐弟兩個拉扯大,美娥就像你親娘一般……可憐的孩子。」

  說著他就伸手來摟我,我向後一讓避開了。

  「罷了,罷了。」「爹」一臉失落走出房去。我有些不忍看到這父親灰白喪氣的臉色,但要我也參加出演這父女抱頭痛哭的戲碼就免了,想想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來到這裡的一個月零七天后,我終於同意丫鬟幫我梳妝。

  仔細打量鏡子裡女孩的相貌,眉目清秀,應該算得上漂亮吧,不過我始終還是覺得原來的長相順眼。容貌也就算了,這副荏弱的身軀才是我最痛恨的。當我想以側撐跳跨過一個小矮欄而跌了個鼻青臉腫後,便開始明白,原來那個健美敏捷的身體並不是那麼理所當然。既然先天並不優越,就後天補救吧,好在這小姑娘年紀還小,可塑性應該相當高。

  對於這個身體,最值得慶倖的便是——她沒有裹腳。倒不是因為她出身不夠高貴,而是因為她的父親李進是漢軍旗人。據說,滿、蒙、漢八旗的女孩兒凡是到了一定的年齡必須參加選秀,否則不准出嫁。裹了小腳的女兒是無法放到明令禁止裹腳的朝廷去選秀的。因此抬了旗的漢人,家裡的女兒都是放天足。

  所謂的梳妝也不過是梳個辮子,換上合宜的衣服,九歲的小娃兒打扮個啥?如果要塗脂抹粉我才覺得奇怪呢!

  終於,我可以走出房門,站在這萬里晴空之下。久違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我在院子裡走走停停,每到一處都要觀察是否有不妥或奇怪的地方。我感覺得到有很多人對我的怪異行為指指點點,但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是瘋過的,說不定目前還是半瘋,也就對我的所作所為見怪不怪了。

  又一個月後,我還是一無所獲,甚至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我看我真的要瘋了!

  那邊的研究剛進展到關鍵時刻,博士論文也寫了一半,耽擱一天都是巨大的損失,何況一來就是兩個月!

  「小姐,小姐!」

  「什麼事?」我頭也不回,冷冷地問。

  叫紅月兒的小丫頭怯怯地答道:「少、少爺回來了,老爺讓您去前廳」

  「知道了。」

  「小姐……」

  「不是說知道了嗎?」

  紅月兒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老爺讓您馬上去的……」

  我最受不了別人哭,起身向前廳走去。

  「小姐。」

  我轉身盯著她,眼神的意思是:又怎麼了?

  但似乎紅月兒的理解不是這樣,淚水當即就滑出了她的眼眶:「小姐……洗手……」聲如蚊呐,天可憐我還是聽懂了。

  看看自己滿是污泥的手,想想她提醒得也對,便跑到池塘邊搓了搓。

  我走在前面,紅月兒不敢靠近我三尺之內。也難怪她會害怕,剛才她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刨牆根的土。眼看前廳就到了,我轉身對她說:「你先下去洗把臉。眼淚幹在臉上不難受嗎?」

  紅月兒愣了一下,而後才向我福了福,跑了開去。

  我晃進前廳,正好對上一雙清澈漂亮的眼。懶懶迎視那探究的目光,對於那眼神從最初的溫柔關切到驚愕再到憤怒的轉變視而不見。

  「小涵,你來得正好,我剛跟你弟弟提起你。」「爹」看見我出現,十分欣喜地道。

  「爹,她不是姐姐!」那眼睛的主人脫口而出。

  不愧是一胎所出的孿生子,馬上把握到問題的關鍵。

  「胡說!」「爹」怒斥,「你姐姐的病剛好,不准胡鬧!」

  那男孩的臉漲得緋紅,看了我一眼,似乎心有不甘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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