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或不愛沒關係(84)_琴瑟琵琶

八十四

　　"那就哭，把他們都哭怕了，跟我似的，見著金豆就老實了。"他一逗我就笑了，我才不用一哭二鬧三上吊呢。我是女碩士，那麼多書不能白念，這次我得好好給婆婆看看我的厲害，也給我自己爹媽爭口氣。

　　揉揉眼睛坐好了等著他開車，他卷卷我腦門上的頭髮，摸摸我的厚耳垂。發動車子以後，時不時給我鼓勵，眼神柔和了很多。

　　我當年可給爸爸媽媽帶來了好兆頭，漲工資，發糧票，楊憲奕娶了我也是他們老楊家的福氣，說不定給他們家增磚添瓦，而且他們都指著我的肚皮生小老虎，她們對我不好，我不生就能把她們氣出個好歹來。這麼想著我就不喪氣了，還振奮了不少，又有了點希瑞變身的感覺。

　　暖暖的大太陽照著，下車我整理一下裙子，雖然沒有陳家棋個高腿長，但我挽著楊憲奕更般配，因為我端莊大方。穿著宮廷服飾的宮女一路引著我們，跨過好多門檻，包間一個比一個富麗堂皇，很有大家氣派。我們那間隔了個小屏風，環境溫馨，杯碗盤勺上都是福祿壽喜，看著很是吉利舒服。

　　看了菜單，我和楊憲奕提前定了打底的菜，其他還要老人們來了再點各自喜歡的。服務員出去了，我開始坐在位子上一會兒摸摸頭髮，一會兒又嗽嗽嗓子，還把能用上的話在腦子裡又溫習了兩遍。包間裡就我們兩兒，他眼神裡給我的鼓勵讓我想起了參加演講比賽那天，深呼吸了一下，心裡踏實了好多。我想還有這麼個大男人在旁邊戳著，天塌了他個兒高讓他給我頂，地陷了他塊頭大讓他托著我，婆婆那兒刮陰風了他是親兒子我讓他誘敵策反就是了，怕什麼呢！

　　"一會兒我給你使眼色你就得幫我說話！"我拉著他諄諄教導。

　　"知道，不使眼色我也幫，怎麼都幫！"

　　"一會兒不許給我夾菜，要給爸爸媽媽夾，我給你爸媽爺爺奶奶夾！"我把爸爸媽媽愛吃的，忌口的囑咐了一下，他連連點頭。

　　"一會兒喝酒你給我擋，我還吃中藥呢。"

　　"知道，知道了，放心吧，都記著呢！"

　　他看我這麼上心也很高興，我給他弄領帶的時候，他就在我腰上揉揉又蹭蹭，誇我懂事，誇我漂亮，緊著好聽的說。我聽著舒服了，心裡也有點兒感覺了，給他把領帶打好還主動湊過去，在他臉上嘖嘖親了一下算作賄賂。許是好久沒親熱了，楊憲奕逮到機會借題發揮，好不好就真親回來，還是嘴對嘴的。我一松心就從了。

　　嘴唇貼著嘴唇，柔柔軟軟的，聞著刮胡水的清新味道，我心裡的愛情小鳥剛要展開翅膀，就聽見有人在門口煞風景的咳嗽。

　　我果然兆運著好事情，匆忙分開被他拉起來。兩家那麼多人在門口站成一排，各個眼珠子都瞪得溜圓，我覺得還沒開始征戰天就要塌了，地也要陷了，婆婆那兒陰風也要大作了。

　　還沒等我拽楊憲奕袖子，他已經主動上前一步，我於是很情願地偷偷往他背後貼了貼。心裡打著小鼓，看來一場惡戰要開始了！

　　二婚怎麼了，接吻怎麼了，我們新婚呢，就想親怎麼了？我躲在楊憲奕後面，心裡其實是埋怨他不夠收斂，讓大人看了指不定心裡怎麼想我。探出頭，我親爸親媽也大眼睛小眼睛的瞪，我心裡有些小不自在了，笑得多少有點兒尷尬。剛才我們其實挺低調的，輕輕地一點兒也不熱烈。

　　"若若今天真漂亮！"公公先打破沉默，說的話我心裡聽著真舒服，開花一樣。趕緊從楊憲奕身邊錯出來，還有點兒羞澀地叫了聲爸爸。我沒有特漂亮，衣服也是楊憲奕選的，但公公一誇我，別人就不敢有微詞了，我心裡美滋滋的。跟婆婆叫媽媽的時候，我的聲音小多了，跟蚊子哼哼似的，心不甘情不願。

　　婆婆還是那副女版楊憲奕的嚴厲嘴臉，嘴角繃得一線直，答應的時候和我一樣，都是皮笑肉不笑。她企盼了半天，楊憲奕還是先叫了我家人。他表現很好，叫我爸爸媽媽聲音洪亮，跟親兒子似的。我看他媽媽有點兒小不自在，感覺特別爽利。我爸媽臉上也有面子，很快沖淡了剛才一幕的尷尬。

　　站在眾人中央的老爺爺老奶奶都是笑眯眯的慈愛樣子，巴巴地望著我。跟楊憲奕和我自己父母比起來，這才是真的爺爺奶奶。慈眉善目，銀髮如霜，一下讓我想起了畫蝦米的齊白石和紅樓夢裡的老祖宗。

　　"爺爺，奶奶，這就是若若。"楊憲奕牽著我過去，我邊走邊把二十七年最美的笑容都獻了上去。老爺爺硬朗得很，戴著花鏡對著我連連點頭；老奶奶手背上都是皺紋，拍著我的手揉來揉去，又摸到臉上來，連連說好。

　　我大大方方地叫人，還攙扶著楊奶奶陪她到桌邊。我注意到楊憲奕妹妹就在後面，一臉陰晴不定，身邊還跟著個沒見過的男人。落座前，楊憲珍恭敬地叫了我們大哥大嫂。

　　我雖然年紀不大，當了大嫂馬上感覺自己成了大輩，熱情地招呼他們坐。昨晚我好好研究了拜見公婆的各種禮數，對付小姑的十八般武藝，對策老早爛熟於胸。這種場面，很多時候不是輸贏問題，完全看臨場發揮好不好。

　　圓桌，圓圓滿滿十個人，五對夫妻，是按輩分尊長落座。正座是楊家二老，兩邊是我們雙方父母，楊憲奕妹妹兩口子坐他父母下手，他跟我坐在我爸媽旁邊。楊憲奕在我旁邊一坐下我就踏實多了，還把椅子往他那邊挪了挪。

　　因為大人在，長輩在，不到我們說話不能隨便張嘴，我於是老老實實地一一奉茶，真跟過去大宅門裡的小媳婦似的。有個宮女跟著，給主座上的長輩倒，端到面前還說一句吉利話。雖然不是入門的酒席，可我想這樣顯得隆重，看得出我重視他們家人，就連楊憲奕，小姑夫妻倆我都一一奉好茶了，最後才給自己倒了一小杯。

　　中國人上了餐桌開始總是客套話，兩家家長表表自己的孩子如何好，對方的孩子如何不差，都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話，雖不算百分百發自肺腑，聽了也不會逆耳。我喜歡聽公公誇我，雖然就一兩句，但總帶著點兒疼愛，爸爸媽媽接口的時候都特別驕傲。

　　開席，一切得體順利。

　　我正高興呢，就聽見婆婆起了個壞頭，"日子也差不多定下了，憲奕也不小了，還是早點兒要個孩子好，日子過得也安穩，親家公親家母的意思呢？"

　　爸爸媽媽能說什麼，還不是頻頻點頭。

　　馬上，我就成了眾矢之的。提到曾孫，楊家爺爺奶奶急切得很，就盼著閉眼之前能抱上，又是問我八字，又是關心我身體，嘴上都是誇我眉眼會生養，性子能帶好孩子的話。可越是誇，聽著越讓人不痛快。我用眼神刺了婆婆不知多少下，可咬著嘴唇不敢明目張膽地反駁。

　　只為了生孩子，應該讓楊憲奕娶母豬！我的價值是由內而外的，是好好過日子作職業女性，絕不是單純的生孩子。不能辯駁，爸爸媽媽也順著大家催促，我就著急了，趕緊拉扯楊憲奕。

　　他反映夠快，一邊給大人們添茶一邊替我說話，"爺爺，奶奶，爸，媽，我們也還商量呢，若若還小，這事著急不來，順其自然吧。"

　　聽他這麼說我舒心了，端起杯子品茶，可楊憲奕下句話一出，我差點把茶噴出來。

　　"不過，若若的意思也是很想早點兒要，她喜歡小男孩，想要兩個呢，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有指標！"

　　我要吐血了，茶水卡在嗓子眼兒，哢哢的狂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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