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或不愛沒關係 >


  我忘了最近在哪本書裡看過這麼個標題,午飯時吃著丸子,我和莫嘉一起討論了一把。她也在學校圖書館,只不過在公眾閱覽那邊,能看到大批理工科教員隊伍的中流砥柱。不能說帥哥,但至少是少壯,和我工作的心境不一樣。來古籍處的多半頭髮花白,能算上中青年的,我從頭到尾只數出兩個相貌不算殘廢的,還都結婚了。至於古籍處本身,我就看著關浩順眼。今天的事情以後,估計連看關浩都不順眼了。這麼想著,我重新翻起雜誌,因為心情不好,翻得紙頁啪啪地響。

  下了車,走了一會兒我才找到那塊立在胡同口的小牌坊。因為是仿建的,還有工人在腳手架上刷漆。整條胡同剛剛修葺過,到處都是剛剛開張的酒吧餐廳。

  睿慈發到我手機裡的短信寫著約會地點和對方電話,時間是七點。我足足早到了一個小時,心理上一下子有了優勢。我往胡同深處走了不遠,就找到了那家叫與食俱進的意式餐廳。

  餐廳是原木的建築,格成兩層,裝飾得很樸素。我在靠窗的布藝沙發上坐下,抬眼能看到二樓挑空區在放一部老電影,光線角度都正好。

  中規中矩的給自己點了義大利霜淇淋,把手上的雜誌攤開,吹著空調,沒一會兒汗就收了。我看雜誌很仔細,圖片上開片瓷的每個棱角我都仔細捉摸過了。看完雜誌隨手從餐廳的窗臺上拿來名片和鉛筆寫寫畫畫,都是一些侮辱關浩的文言句子,我想不出還能說他什麼,畢竟我學不來用白話罵人。

  寫累了,我依偎在沙發的靠墊上玩霜淇淋杯子裡的小勺子。我有點餓了,而且是又餓又困的狀態。我想起中午錯過了那頓丸子,都是關浩惹的,我開始嫉恨他。一個星期,我唯一感覺賞心悅目的食堂菜就是丸子,結果還錯過了。

  窗外有人騎車穿過小小的巷子,有住戶提著菜籃子散步回家,挺生活化的場景,入眼讓人舒服,我也很期待過這樣平凡的小日子。

  我先生每天接我回家,和我一起買菜,我做飯,他洗碗,他看報紙的時候,我看電視或看書。他抽一點點煙,像爸爸一樣有品位的喝酒,我喜歡的他不一定都喜歡,但是百分百支持我喜歡。他不喜歡的我也不用喜歡,他尊重我保持主見。我們可以一起逛街散步,以後有孩子,每個星期六要回我家裡陪爸爸媽媽,因為館裡周日偶爾有活動,我可以不去公公婆婆家看臉色。

  他最好是風流倜儻的白面書生,要是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也勉強可以。他要尊重女性,比任何徵婚廣告上寫得都要完美。當然,有房有車無不良惡習這些也在考慮之內。我不能太脫離現實,否則媽媽又要罵我了。但我有底線,我不要男博士,男博士多半都是變態!我也不要洋人,我還愛國!

  我想了很多我理想中的男人,又想到現實裡不讓我滿意的幾個男人。手裡雜誌上的開片瓷在眼前越開越大,越開越白,大腦逐步開始停擺,進入到虛幻的游離中……

  "小姐,你的水!"

  有人在我桌邊停下,把我從半夢半醉中弄醒了。

  我沒睡著,沒做夢,就是靠著沙發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可再睜開,對面就坐了一個陌生男人,侍者借空在他授意下遞過來一杯冰水。

  "酒醒了沒?"

  對面的男人一臉嚴肅,像是館長找我談話漲工資時的表情。我記不得楊憲奕的臉了,但是我記得這個口氣。

  我放開手裡的雜誌坐正身子,肚子裡的不痛快和饑餓感都來了,一起咕嚕了一下,我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我沒醉!"

  楊憲奕沒回我的話,在對面靜靜地喝一杯飲料。我低著頭,手在杯沿上畫了個圈,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他杯底優美的弧線。

  我想不出來說什麼,直接問他前妻的故事似乎比較唐突,可車上我反反復複想過,除了對他前妻的那點兒好奇,我對他真是一點兒也不感冒。

  眼睛沒處放,我就數著桌布網底上有多少小花小草,數著數著,無意中瞥到他的手。平放在桌上,像我看過的一個雕塑展裡的手,很大,手指很長,每個指節都棱角分明。如果這雙手去彈琴就好了,先天就很足,不像我自己的小爪子,小學畢業以後就沒長大過。

  我怨恨媽媽把我生得這麼小,我才穿35碼的女鞋,手套有時要去童裝部買。除了胸比少女大一些,好像哪兒都沒長開。

  看著他的手,我想起昨天他牽過我,圈在我的胳膊上拽啊拽,一點兒都不溫柔。關浩和我牽手時總是特別小心,當然不光是體貼溫柔,他也怕別人看到。所以我很少走在他身邊,總是錯開一步的距離。

  想起關浩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現在不知道和校長的小姨子怎麼逍遙呢?陳科長也結婚了,每天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學的根本不是圖書館學,甚至都沒上過正牌大學。我忘了從誰那聽來的,說她也是攀姐夫才在學校裡安了個肥缺。

  越想越來氣,我和杯子較勁,想戳個洞出來,可是它的質地太堅硬了,我戳不動,指甲都要掰折了。

  "別喝了,再喝杯子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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