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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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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羅錦程氣成這樣,織錦倒不知說什麼好了。她知道他還是放不下金子,甚至還在盼望金子會心下愧疚,跑來看他,請求他原諒她。織錦比誰都清楚,這不可能。她歎了口氣說:「她都把你毀到這份兒上了,咳,哥,不是我說你,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什麼時候才能收收心,好好對待柳如意?你再也找不到比她對你更好的女人了。」 「你想慫恿我和柳如意重婚?」羅錦程挑著一邊眉毛看她。織錦心說,還把自己當寶當帥哥供著呢,也不看看自己都什麼條件了。按說應該是他求柳如意重婚,柳如意不答應才對。一個註定要在輪椅上度過下半生,右手基本是個擺設的男人,哪個女人見了還不撒腿就逃?這世道,誰會嫁個看不到前途、事事需要別人料理的癱子?除了柳如意,不會有第二人。 羅錦程見織錦不說話,嘴角微微地歪著一抹譏笑,就知她在想什麼。他咳了一聲,說:「我是癱了,但只是身體癱瘓了,我對女人的審美標準沒癱瘓。你不要把我當天生殘疾了的人看待。健康的時候我不愛柳如意,癱瘓的時候我還是不會愛上柳如意,這是根本問題。如果因為癱瘓了,我就要轉回頭去愛柳如意,我會瞧不起我自己——不是瞧不起她,是瞧不起自己的市儈和容忍自己審美殘疾。」 有這番話,織錦倒是對哥哥多了份敬重,對自己添了份鄙薄。她覺得那些巴望著他和柳如意重婚的念頭,有點兒自私,有點兒市儈,甚至還辱沒了哥哥的品質。 兄妹兩個相望無語。織錦把柳如意的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櫃裡,說:「哥,雖然柳如意愛你,你不稀罕,但是你一定要感恩,感謝她對你的照顧、對你的好。」 羅錦程搖了搖頭,說:「我不願欠她的,她對我越好,我越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 「別這樣想。當女人愛上男人,就會不計成本地付出,在旁人看來可能很賤,但是她賤得快樂啊!你要不讓她付出了,她反而不快樂了,因為愛情不需要她了。你明白嗎?所有為愛犯賤的女人都是幸福的女人,因為她的心裡睡著愛情。愛情是女人一輩子都玩不厭的遊戲,她愛的男人就是上帝送給她的珍貴禮物。」 「問題是我給不了她愛情。」 「能的,只要你讓她對你好,她就會覺得自己得到了愛情。能讓婚姻繼續『活』下去的,不是愛情更不是激情。哥哥,是善良和包容,你懂嗎?你可以不愛她了,但是,拜託,難道善良這東西在你心裡絕種了?」 羅錦程煩躁地揮了揮手,「別說了,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和她重婚的。」 「不重婚也無所謂,但是你也別再刁難她了。」 羅錦程點了點頭。 織錦下樓,把一些零碎的小東西能撿的都撿回來,不能撿的清理到垃圾箱裡去,一場風波似乎是平息下來。 過了兩天,柳如意告訴織錦,她去法院撤訴了。織錦問怎麼回事。柳如意沖羅錦程的房間努了努嘴巴,說:「誰敢惹他?」又恨恨地說,「便宜了那個爛貨。」 其實事情不是這樣的。收到傳票的金子一直在和柳如意談判,試圖和她達成庭外和解。柳如意恨不能一口一口地把金子咬死,哪裡肯鬆口。金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老公被判入獄七年,她沒工作,兒子正上學,柳如意起訴的經濟補償標準簡直是把他們母子倆往死裡逼。 按柳如意的心思,把他們母子往死裡逼怎麼了?如果不是金子勾搭了羅錦程,他怎麼會喪心病狂地在他們蜜月還沒度完時就不回家了?那時金子就怎麼沒想一想她的風流快活幾乎要把另一個女人逼上了絕路呢?這是金子送給她的今生都不能泯滅的屈辱。是的,除了羅錦程,她誰都不稀罕。但是她總不能以牙還牙地去勾搭金子的老公,所以她起訴了金子。要錢,不過是她懲罰金子的手段,她總不能讓這個害了她一生的女人就這麼輕鬆地逍遙下去。 只是羅錦程鬧了那一場,柳如意也知道,不撤訴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是以代理人的身份起訴的,她不撤訴,羅錦程也會以當事人的身份打電話給法院要求撤訴。到那時,她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把羅錦程徹底惹火了。 她和金子私下裡簽了一個經濟補償協議:金子往她存摺上劃了二十五萬,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了斷。 在銀行裡,金子把錢往她存摺上劃時,幽幽地說:「你不要以為我過得很坦然,最近我經常失眠。」 柳如意像沒聽見一樣,緊緊盯著銀行職員正在操作鍵盤的手,心裡卻在惡狠狠地說:騷貨,沒男人睡不著吧? 從櫃檯裡拿回存摺後,柳如意用指頭點著存摺上的數位,仔細地核對了一遍,就小心地放進背包的最深處,一言不發地往外走。金子悵悵地看著她的背影,追了兩步,說:「給你的這些,幾乎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柳如意突然站住了,轉身笑盈盈地對她說:「沒事,你會想出辦法的,找個有錢男人睡睡,什麼都有了,反正你男人也不在乎戴綠帽子。」 在金子的想像裡,柳如意應該是個老實得有些懦弱的女人,卻沒想到她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麼惡毒的話羞辱自己,就覺得周圍的目光齊刷刷地聚攏過來。金子臉上一陣陣發燙,埋著頭,匆匆地走了。 關於這二十五萬,柳如意和誰都沒說。她去商場買了一個帶鎖的首飾盒,把存摺鎖了進去,送回娘家,讓母親代為保管。因為擔心被羅錦程發現,她不敢放在自己家裡。再說反正羅錦程有錢,估計這些錢也用不著。她成功地懲罰了金子。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把別人的家拆了,還把別人的男人弄殘了,她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吧? 當母親看著這個華麗的小盒子問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時,柳如意神態隆重地說:「我和兜兜的一口氣。」 母親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很是神秘、很是隆重地把它藏了起來。柳如意也去查看了一番,覺得確實不會被發現,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再三叮囑母親,關於小盒子的事別告訴任何人。 她的顧慮和不放心讓母親有點兒不高興了,說:「我能告訴誰?不放心就自己擱著。」 柳如意忙賠笑臉說好話,說哪有閨女不放心媽的。母親白了她一眼,說當然啦,又問她家裡的事,說到羅錦程時,母親恨恨地說:「老天爺睜著眼呢,報應!」 柳如意不高興了,說:「哪有丈母娘這麼詛咒女婿的?再不好,他也是兜兜的爹。」 因為住回了羅家,柳如意跟娘家人說,她早就和羅錦程重婚了,娘家人也就信了。雖然他們心裡有點兒為柳如意意不平,可怎麼著羅錦程也算是沒徹底甩了柳如意,算他還有點兒良心,最多就是有場外遇而已,柳如意還是他的在冊老婆。雖然羅錦程和金子的風言風語也時常傳到柳家,娘家人也問過柳如意,開始柳如意還替他辯白,搪塞說他和金子斷了,只是後來她哥親眼撞見了羅錦程和金子勾肩搭背地在一起。面對娘家人的詰問和對羅錦程的詛咒,柳如意並不領情,問他們是想讓她和羅錦程再離一次婚還是怎麼的。這一回,就是他們再逼,她也不會和羅錦程離婚了。有過上次的前車之鑒,她再也不會蠢到主動把自己送回來,承受他們的冷眼和指桑駡槐了。 柳如意是個要面子的女人,當年她和羅錦程戀愛,同學還有鄰居的女孩子都多麼羡慕她啊!連她已過門的嫂子都要巴結著看她臉色行事,不就是因為她正和所謂的高幹子弟羅錦程戀愛嗎?在哥哥嫂子眼裡,她的愛情就像一個蘊藏豐富的礦藏,作為親人的他們,從中受惠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柳如意遲遲結不了婚,以及羅錦程幾乎從不肯踏進柳家半步的姿態,使他們的期望漸漸黯淡下去,對柳如意的態度也隨之冷卻。這些不需別人說,柳如意也清楚,為此偷偷哭過多次。只是,這生活啊,擦乾眼淚後還得咬牙繼續。自離婚以來,她最感激的人就是公公和婆婆,感謝他們的清高,是他們的不愛串門、不愛多言,才心照不宣地幫她在娘家人面前守住了並沒和羅錦程重婚這個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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