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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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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她說。一個毛頭小夥子,膽怯,害羞。 「後來,我想了個辦法。」 又不說了。電話裡只有沙沙聲。 「說吧。」 「您別笑了。」 「醫生會笑病人嗎?」 「好吧,我告訴您。」他想了一下,說:「我用了女孩子才用的月經帶。後來,又改用了高彈內褲和衛生巾。」 可憐的小夥子。 「一用,我覺得不錯。至少不會弄濕外邊的褲子,當眾出醜了。」 也是。 「可我一穿上這種東西,就再也離不開它了。不用就覺得不對勁。……你說,這是戀物癖嗎?我真有點兒害怕。」 需知他是個男人。 「不,不對。」她對他說:「你不是戀物癖。你並非因為它是女性之物而喜歡他,這是一;第二,它的使用並不帶給你一種親近女性的心理滿足;第三,它的使用並不能給你帶來一種性快樂,性衝動,性體驗,甚至一種性欲的滿足。所以,你對上述物品的感情並不符合戀物癖的醫學定義,心理變態或性變態均可排除。」 「是嗎?」這答覆顯然使他感到欣慰,並如釋重負。 「不過我要勸告您——」 「嗯。說吧。」 「您應當積極治療您的遺精。我推薦給您的那幾種藥物都很有效。都是固精強腎的藥物。療效很好,已經經我的處方治好了不少病人。這些藥物沒有毒副作用,你不必耽心,可以大膽服用。這是一。」 「嗯。」 「第二,你應當逐步拋棄那些婦女用品。遺精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無非多換幾次褲頭罷了。像您這種情況,即便每天換洗,亦不為過。而且,你適合穿松寬,柔軟,舒適的內褲,不適合穿太緊的包襠的內褲,那種內褲對男人的性器官有害。你明白嗎?」 「第三,你結婚了嗎?」 「沒有。」他似乎有些難為情了:「連物件也沒有。」 「儘快改掉。你會嚇跑你未來的妻子的。」她笑起來。 他想了想,誠懇地說:「是的。謝謝您。梅妹大夫,我還想問——」 「嗯?」 「我有這個毛病,能結婚嗎?」 「可以。」她肯定地回答,「而已正常的性生活,說不定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治療手段。有可能不治自愈呢。」 「是嗎?」他好像大受鼓舞,而且那麼欣喜。「梅妹大夫,你可真去了我一塊心病。謝謝,謝謝!」 電話掛了。 鄭梅妹又接通了另一個請求通話的電話,那個紅燈已經閃亮了好一陣的電話。 「阿姨。」 是個孩子,可像個學生,絕不是個小囡了。 「我是梅妹。」 「梅妹阿姨。」 那聲音像要哭。 「你怎麼了?有什麼為難的事?」 「我要死。」 那聲音好悲痛。 「死?為什麼?」 「你別管!你告訴我,怎麼死最乾淨,而且沒有痛苦?」 這種時候,最忌諱的是說教。 「什麼叫最乾淨,痛苦最少?你是向我請教自殺的方式?」 「對。」這女孩兒說,「我想跳樓,可心裡害怕,摔下去,慘死的樣子一定很可怕,腦漿四濺,鮮血淋漓。要摔不死,更慘,一輩子殘疾,比死了還噁心。吃安眠藥據說很舒服的,可藥店裡不賣,要證明。」 看來,她已經在準備付諸實踐了。 「幹嗎要死?」鄭梅妹說:「吃安眠藥後,大小便失禁,多臭多髒!死的樣子也很難看。上吊吧,你怕不怕?」 「怕。想想都發抖。」 「吊死鬼的樣子很猙獰,是不是?」 女孩兒都怕醜,比怕死更怕醜。 「跳河,投井,屍體總要撈上來的,你見過淹死的人嗎?」 「在電影上見過,太可怕了。」 「那怎麼才能既乾淨又不可怕呢?像是郭沫若說過,跳到火山口裡去,一下就化成灰了,多乾淨!」 「可哪兒有活火山呀!」 「是呀,真難。其實人還是活著的時候最可愛,最乾淨,像你這樣的少女,花骨朵呢。」 她哭了,低聲飲泣。 「為什麼不跟我說說?你打電話給我,不就是想找個知心的人談談嗎?」 啜泣。 「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我會為你保密的。守口如瓶。」 「你發誓。」 「用得著嗎?」鄭梅妹笑了,為的是讓她輕鬆一些:「我又不知道你是誰。而且我們從不問諮詢人的姓名,地址和電話號碼的。」 「不,你得發誓!」她堅持說。 「好,我發誓。」 「你要是說出去,可就沒有我的活頭兒了。」她說:「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的這樁秘密。你該知道我有多麼信任你嗎?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你的時候,我連我的命都交給你了。」 「你為什麼信任我?」 「不知道。」她想了想:「是因為你的聲音。你的聲音那麼好聽,你的嗓子像是純銀作的,聽著這聲音都能淨化人的靈魂。只有心地特別善良、特別聖潔的人才能有這麼好聽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讓我想到一個人?」 「誰?」 「聖母瑪麗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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