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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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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跑出樓外,一道強烈的手電筒光,照在他的身上。 「什麼人?幹什麼的?站住!」 是治安隊員正從此巡邏經過。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好不容易才喊出聲來:「快,救人,救人!」 他哭了。 巡邏隊員當即找來一塊木板,抬了猴崽送往醫院,同時,向刑警隊報了案。鄧春清清楚楚地聽到報話機裡的聲音:「看好兇手,把被害人立即送醫院搶救,我們馬上就到!」 現在他清楚了,他犯了彌天大罪! 幾個人抬了猴崽飛快地奔向醫院,只幾分鐘,猴崽便被送進了手術室。 在明亮的燈光下,鄧春這才看清了他闖下的可怕的災禍。 他那一刀,戮得既狠且深,刀從下腹部貫入,血漿糊了猴崽的大半個身子。猴息已面無人色,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只怕凶多吉少。 值班大夫,護士們匆匆趕來,忙著對猴崽進行救護,止血,清創,輸氧,輸液…… 沒有人顧得上他。 淩晨時分,秋風襲人,鄧春光著上身,只穿一條褲頭,冷風刮來,他不由得一陣哆嗦。 讓他心驚膽顫的時刻終於來了。過廳裡的大門一陣吱呀,水磨石的地板上傳來沉重,急促而響亮的皮鞋聲,一幫子刑警虎虎生風地站在了他面前,粗喉嚨大嗓門的問:「你就是鄧春?」 他打個冷顫,站起身來,低聲說:「是我。」 那個彪形大漢的刑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從腰間取下了嘩嘩亂響的手銬,鼻子裡哼了一聲。 鄧春伸出雙手。 三個刑警簇擁著他,上了警車。把他帶到了刑警隊的辦公室。 刑警們開始對他審訊,筆錄,拍照,取證。 筆錄的紙寫了厚厚的一疊,一個小時後,審訊結束,有人揮了揮手說:「先送到看守所去,暫時羈押。」 他在收審證上簽了字。 樓外,囚車開了過來。兩名刑警押著他向囚車走去。 他走出大樓門口,天色已麻麻亮了細雨還在悄悄地下。 他機械地向囚車走去,走到車門口,才準備舉足上車,忽然又停住了。 公安局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顯然早就來了,一直在門口徘徊,手裡提著一身男人的衣服和鞋。 「燕兒!」他哭喊了一聲。 張燕呆呆地站在那裡。 他痛心地看他的妻,看這個身材頎長,苗條的女人,她那慘白的臉色,悲傷而陰鬱的眼神,她那雙眸子就像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素衣素裙,站立在秋風秋雨中。 「我殺了人,燕!」 鄧春突然放聲號啕,大放悲聲!頭在囚車上狠狠地撞! 刑警們抓住了他。 張燕淚如雨下,她向看守他的刑警走去,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刑警。 鄧春穿上了衣服。 刑警們卻說:「一起走,我們正準備去你家取被褥。」 回到家裡,鄧春這才打了水,在水房裡,洗淨了身子,穿上了衣服,然後,走出了房門。 樓上,已經有人家的燈亮了,早起的人,在做早飯了。刑警們督催他走。走出樓門,他對張燕說:「我對不起你,燕。」 張燕大哭:「別說了,鄧春。」 「把離婚協議書送到看守所來,我簽字。」他挺男子漢氣地說。說罷,又慘笑了一下,「也許,用不著離了。頭都要搬家了,還離什麼婚呢?真是!」 「我不離了,不離!」張燕泣不成聲。 人,真是個複雜的生物,太複雜了,複雜的有時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更不用說去弄清別人了。 「走吧。」 刑警催他上路。 囚車開了,一陣馬達轟鳴,車開上了去看守所的路。 張燕追了幾步,張嘴想喊什麼,卻什麼也沒喊出來,只發出了幾聲悲痛的哽咽。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又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地上掬起了水窪。 風聲,雨聲,淹沒了女人的哭聲。 這世上,在風雨中,在這悲淒的黎明,放聲號啕的女人,不是她一個。 霏霏秋雨,是在默默飲泣,還是在訴說什麼?…… 她在電話裡嗚咽了許久。 溫柔之鄉的噩夢!李曉彬在心裡歎息。這個故事像是很平常,沒有多少大起大夥,一波三折。可它極真實,尤其是由親身經歷了這場災難的人傾訴給她,那麼樸實無華地告訴她,於是這故事就變得那麼強烈,那麼深沉,那麼激動人心,使她久久不能平靜! 儘管她是個律師,是個天天面對人生流血的傷口人,可她至今還那麼脆弱,她也在流淚,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安慰她。 悲泣了好一陣,張燕收了淚,說:「曉彬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這才清醒過來,忙說:「現在傷者的情況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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