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66)_離離原上草

六六

　　紅月，你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是一對很好的情侶，如何杜撰出父女關係。再者你若是知曉我們是父女，也不會喜歡上我。我知道，你在孤兒院裡長大，從未享受過父愛，想讓我既當丈夫又當父親對嗎？

　　導演說這些話時額面上浸出汗水。很明顯導演開始發虛。

　　我從不和人開玩笑，尤其是不和你這樣無情的人開玩笑。你設想的倒挺美氣，只可惜這是現實生活，不是戲劇。由不得你隨意導演。事到如今，你還配做我的父親嗎？我們能有今日這樣的結局都是拜你所賜。你應該為此感到驕傲。這世上能夠破壞女兒貞潔的父親，恐怕寥寥無幾，或許你會打破某項記錄呢。

　　奔紅月的一席話再次撞擊著導演的心靈。看到奔紅月那副嚴肅狀態，導演不由得打起寒戰。但導演還是不相信奔紅月所言屬實。導演迅速穿好衣服，要下奔紅月母親的居所住址，同時強詞奪理地對奔紅月說，既然你知曉我是你的父親，為何還要和我完成婚姻形式，並接受我的愛情呢？

　　因為我恨你，我要讓你品嘗到無情的滋味。

　　奔紅月面帶一種豪情穿上衣服，沒再瞧導演，從容離開臥室、離開導演的家，沒有一滴淚水流出。走在漆黑夜裡，她既不緊張，也不害怕。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就好像沙場將士取得勝利那般暢快。儘管她付出青春的代價，但她覺得值。這年月覺得值的事，何樂而不為呢？她沒有去孤兒院留宿，那晚，她在大街上走了一個通宵，沒有絲毫困意，也不感到疲憊，直覺得興奮無比。她懷疑自家神經有可能出了問題。第二日一早，她才徒步來到孤兒院。

　　在孤兒院院長的臥室裡睡了兩天兩夜的奔紅月，一覺醒來覺出胸悶無比，甚至無法呼吸。看到院長正用焦慮的目光望向她，她這才撲在院長的懷中發出嚎啕。嚎啕聲淒淒慘慘。哭過後，她胸部不再發悶、呼吸也不再受阻。院長見她終止哭泣，拉住她的一隻手說，紅月呀，你這些日子都上哪去了，婆婆到處找你。不見你人影，婆婆還以為你在外面應聘工作遭遇上什麼事，急得婆婆團團轉，這下你回來了，婆婆的一顆心也踏實了。說給婆婆，你為何如此悲傷。說出來就不會做下病根了。

　　院長盤問悲傷原因，奔紅月忍不住再次流出淚水，不過，她沒有放聲痛哭，只是小聲啜泣。啜泣中，她向院長道出實情。從小到大，她從未向院長隱瞞過任何事。這次也不例外。她有什麼事若是不說給院長，她就會心癢嘴癢，還會鬱悶成一個木頭人。院長獲悉導演即是她的生身之父，又獲悉她和導演已完成婚姻形式，並已達成夫妻之實。從未痛哭流涕過的院長，抱住她的頭部，像她先前那樣放聲嚎啕。

　　院長哭得聲音幹啞時收住哭聲，擰了奔紅月的耳朵，責怪奔紅月說，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丫頭，明明知曉導演是你的親生父親，還和他結婚，你真是瘋了。好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做出愚蠢的事。自毀人生、自毀青春，這下你開心了，是吧？我整日囑咐你不要亂做事，你全當耳旁風。指望你那個導演父親懺悔、悲痛，想得美。他若是在意你，從一開始就不會拋棄你。那種風流成性的男人，多數沒心沒肝、無情無意，他會在乎亂倫了女兒？你是以卵擊石，或者說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院長對奔紅月一陣數落，摟緊奔紅月失聲痛哭。做出這樣的事，奔紅月的青春熱情喪失了一大半，將原本去應聘稱心如意的工作打算改變，不顧院長勸阻執意留在孤兒院。院長只好唉聲歎氣地留下她。她之所以不去應聘工作有兩層原因，其一，留在孤兒院可以照顧院長、可以將所學的繪畫藝術教授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其二，向上追求的心已死滅，變得比從前更孤獨，無法接近諸多人群。

　　院長對導演的評判一點沒錯，導演在日後果然又成為風流倜儻的男人。

　　那日夜晚奔紅月離開後，導演先是對奔紅月的話半信半疑，而後變得失魂落魄。在水床上愣了會兒神，便下了水床，拿了一瓶高檔紅酒，沒有到入杯中，直接對準瓶口，一口氣喝掉半瓶，一改紳士風度，像個不入流的民工。導演拿著酒瓶子，在臥室內來回踱著步子，判斷著奔紅月話語的真偽。導演想若是此事果真屬實，奔紅月居心何在呢。倘使是一種刻骨的報復，那麼用青春的代價來換取報復的快感，未免太離譜。

　　酒力上來，導演意識混沌，一頭栽倒在水床上呼呼睡去。導演一向是個不在意女性的男人，所以睡得很踏實，腦子裡沒有奔紅月的影像，更別說掛念了。再者一切跡象表明，奔紅月是故意而為之。他還有什麼好牽掛的呢。他一覺睡到第二日午後，此間無論是宅電，還是手機的鳴叫，他都沒能聽到。醒來後，他吩咐保姆做了西餐點心外加洋蔥炒羊肉，還有一杯牛奶和一杯紅酒。他一直都認為中西餐結合具有一定的營養價值。中西餐結合，是他常年累月的就餐方式。實踐證明，他這種飲食方式，使得頭髮黝黑、面部潤紅、精力旺盛。此外，他還善於靜坐，其靜坐姿勢，與佛門弟子打坐差不多。他是個很能保養自身健康的男人。

　　吃過午餐，導演驅車去了影視公司。一進公司門，在此恭候多時的奔紅月母親瘋了一般撲向導演，照準導演的臉頰即是一記耳光，第二記耳光被導演的手阻截住，導演的手牢牢抓住奔紅月母親的手。奔紅月母親一看無法用行動制裁導演，就動用起嘴巴，嘴巴裡暴豆般地發出罵話，你個狗娘養的、挨千刀萬刮的下流坯，竟然色到自己女兒頭上。你破壞了老娘的貞潔，老娘沒跟你計較，算便宜了你，而今又色膽包天玷污女兒的清白，你還是不是人？你若有半分人味的話，趕快讓女兒離開你，否則有一天，你會下地獄，遭到各路冤魂五馬分屍。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