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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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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看你精神恍惚那樣兒,我覺得挺懸。」 「再怎麼說我也不能拿天才的小命開玩笑,你說是吧?」 他的眼睛笑彎,故作不忿狀:「你知道就好!」 六點多,正是下班高峰,市區跑不起車,走走停停地媲美龜速。展陽陽戴上墨鏡,接下控制台上的紅色按鈕,頂篷緩緩收進後備箱。他又打開音響,調到最大,拉風的敝篷跑車混在車流中分外顯眼。 「真不低調。」我隨口調侃。 「我樂意。」他哼哼。 「展夜的傷好了嗎?」 「差不多了,就是眼睛有點看不清楚。」 「別總跟他吵架。」 「你以為我想啊?」他一聽這個立馬就來勁了,「我就是看不慣他的雙重標準,自己能幹的事情偏偏不讓我幹。」 「你應該覺得高興,他很疼你。」 「就算是,我也討厭他的表現方式!」 「你不能強求別人總遷就你,配合你的腳步。」 「我哪有!」 「你有。」 「我沒有!」 「不跟你爭。」 「切!」他調了調座椅,往後靠了靠。 半個多小時之後,車終於駛出市區,開上高速公路。世爵的上佳性能有了用武之地,明顯改裝過的引擎,轟鳴的聲音震耳欲聾,做好被開罰單的準備。我一路開出兩百多公里,爽得徹底。 「葉南,夠了吧,」陽陽趴在我耳邊扯著嗓子大喊,「憑我的直覺,前面有測速雷達。」 「你的直覺也太遲鈍了,剛才我們已經過了三個測速雷達,哢嚓哢嚓又拍照又閃光,難道你都沒看見?」 「你這個瘋女人,我的駕照分兒都快被扣完了!」 「那你就乖乖做個守法好市民,那碰車了。」 「你!」 我哈哈大笑,嗓子都啞了。臉被呼嘯的強風刮得生疼,時速表上的數字仍在不斷攀升。過一個急拐彎兒時,我興趣所致,猛然拉動手刹,輪胎瘋狂摩擦一面,濃烈的膠皮味兒撲鼻而來,完美的漂移,滿分! 「葉南你這個瘋子!」車身平穩後,展陽陽沖我張牙舞爪地大喊。 「小點兒聲,我耳朵快聾了。」 「發洩得差不多了吧?前面出口拐出去,停在路邊換我開。」 我揉揉眼睛,放慢速度,下了高速,風聲頓小,耳朵裡還在嗡嗡作響。 回到市區,已經八點多了。沒吃晚飯,肚子有點兒餓。不等我開口,展陽陽已經自動地拐進了一家西餐廳的停車場。我抬頭看著招牌,說:「這裡生意很旺,不提前預訂沒位子。」 「你在車上睡覺的時候修月來過電話,他已經到了,那不就是他的車?」 進了餐廳,展陽陽說有預訂。服務生彬彬有禮地領著我們來到二樓臨窗的位子,修月正坐在那兒隔著玻璃盯著窗外出神,線條精緻柔和的側臉吸引了鄰桌不少女性的視線。窗戶玻璃上映出我們的影子,他轉過身,沖我擺擺手:「過來坐。」 「這女人開車太瘋了。」屁股還沒沾上椅子,展陽陽就開始抱怨。 「見識了?」修月笑,「女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陽陽撇撇嘴,哼哼兩聲,「點餐點餐。」 「我已經替葉南點了,你點你自己的。」 我坐在修月身邊,臉被風吹得有點疼,熱乎乎的,很不舒服:「我去下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捧了把冷水澆在臉上,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皮膚被風刮出些肉眼難見的傷痕,乍一刺激,火辣辣地痛。我盯著鏡子裡那張濕嗒嗒的臉,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活到二十八歲了,回想起來,自己的人生竟貧乏得不值一提。從小到大,享受著父母創造出的優渥環境,一路走來,碰到不順心的事,似乎總有人先我一步替我解決,我該知足的。就算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可初戀的美好卻保留得完好無缺,分手不是因為不愛,所以留下的沒有恨,只是遺憾。面對眼前的困局,我很想為修月分擔,可從他的眼睛裡,我能讀懂他心中所想: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是他最後棲息的港灣。面對這樣的欺許,我能做些什麼?想來想去,可悲地發現,除了堅守心中對他的感情,我似乎什麼都做不了。我知道,修月覺得這樣已足夠。我也知道,在海天這張灰色的大網中,他期翼的,是我能全身而退。表面上,他總是透出股負盡天下人也無所謂的漫不經心,可骨子裡是將重責皆擔於肩上的豪邁孤勇。很矛盾,卻不奇怪,他身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矛盾的組合。華麗易碎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堅如磐石的強大的心。這樣的男人,值得我去退守,去忍耐,去等待。 吃完飯,我把公寓的鑰匙拿給展陽陽,開著修月的車跟他一起回他那兒。到家後,我幫他放好熱水,他拉著我一塊兒洗澡。我們並肩躺在寬敞的大浴缸裡,赤條條的,像兩隻褪了毛躺在砧板上的待宰羔羊。我把這個比喻說給他聽,他樂了好一會兒。我屏住一口氣,整個人都沉進水裡,四肢輕飄飄地上浮,軟綿綿的,好像躺在雲彩上。他把我攔腰從水裡抱起,坐在他身上,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臉色很柔和,聲音也很柔和,透著股安撫心靈的淡定:「葉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謎團,你可以開始問了。」 「你終於決定告訴我?」 他點點頭,打開浴缸的蒸汽按鈕,微涼的水漸漸恢復熱度,空氣中彌漫起薄薄的水霧。 「我今天回家,聽到我爸跟我媽的談話,軍區後勤部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個副部長後院兒起火,被情婦直接告到了上頭。舉報材料裡,去年年底以他兒子的名義開的帳戶上莫明其妙地多了一大筆錢,有證據證明這筆錢是從鄭偉的戶頭上轉出去的。告他的這個女人也是他通過鄭偉牽線搭橋認識的。鄭偉是我媽的親侄子,上面免不了要連我爸一塊兒調查。」 「你怎麼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的?」 他聽到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偷聽到的內容還挺全。」 我白了他一眼,沒心情笑。他捏捏我的臉,繼續道:「這筆錢的真正來源是香港分公司,只不過周希在帳目上做了手腳,平了這筆虧空,而且從銀行對帳單上看,這筆錢是通過馮婕的私人帳戶轉給鄭偉的,至於馮婕這筆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因為當時她是現金存入,所以斷了繼續追查的線索。幾天前事發,周希第一時間主動交代,把那筆錢吐了出來,而且向調查人員承認,這筆錢是海天集團內部授意鄭偉給他,托他定期幫集團在軍列上增值帶幾個車皮,方便運送建築物資。」 「你瘋了?就算找個黑鍋給自己背,也找個輕點的罪名不行嗎?」我也瘋了,看著修月一臉沒事人似的平靜,恨不得跳起來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不下猛藥怎麼能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他撩起些死水灑到我身上,「我讓陽陽把公司最近兩年的帳目徹底整理了一遍,整理得很專業,當然,不僅如此,這次我還要送個大禮給周希。」 「那昨晚馮婕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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