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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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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有些東西能培養,比如細菌;有些東西不那麼好培養,比如感覺。 「上次給你介紹的主任,人家上禮拜都結婚啦!」 「哦!」我說。 「還有那年過半百的導演,我又幫他介紹了個姑娘,才比你大四歲,就精明實際得多,倆人現在好著呢。」 「哦!」我又說。 「傻丫頭,男人如乾糧,搶不著白麵的好歹也弄一棒子麵兒的,下手不快連雜和麵的都撈不著,都鬧饑荒了還講究口味呀?」木夏撇嘴。 「餓死不食周粟。」 「老了怎麼辦?」 「身邊那麼多單身大姑娘呢,我愁什麼呀,說不定到時候遍地是孤寡老太太合作社呢。」 她歎口氣,「做人要學會委曲求全。」 「我不想求全,犯不上委屈。」 謝爾·希爾福斯坦寫了本書叫《失落的一角》。講的是一個缺了一角的圓,一路歌唱一路尋找那失落的一角;走遍天涯海角,終於找到了欠缺的那部分。但當它興奮地成為一個完整的圓時,卻發覺自己再也無法唱歌了。於是,它輕輕地放下那辛苦覓得的一角,唱著歌繼續自己殘缺的旅程。 要犧牲歡樂換取圓滿,代價太大。 我不幹。 7 我終結了相親——太注重結果,很難放鬆享受中間的過程;太急於求成,很容易說服自己、委屈自己、欺騙自己,硬著頭皮不愛裝愛。 做事過於功利,生活喪失樂趣。 當年我和豬就是一對鮮活的例子。雙方的盤算都打得太精刮,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也許碰巧我們都過於急功近利,相親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 比如我爸媽,結婚三十多年了還在一塊兒起膩。 「當年你怎麼看上我媽的呀?」我問。 「白白淨淨小眼放光,精神!救她了。」我爸說。 「那你是怎麼看上我爸的呢?」 「他那雙眼睛,跟老山羊一樣,善良透頂!我想,就他了!」我媽說。 看,相親也不是不能一見鍾情。 但我想換換。 我的第一段婚姻始於相親,我希望第二段有另外一種開頭。 下棋的時候我不喜歡總用一種方法開局,寧可輸掉也要換種走法。 既然有重新開始的機會,為什麼不嘗試另外的可能? 不是說我的地盤我做主麼?就是想換換開頭還不行麼? 「平白失去多少機會?」木夏嘖嘖。 「與一個全無交集的陌生人努力培養感情,沒事找事,沒話找話,不僅滑稽,而且消耗了大量時間精力,我實在吃不消。」 「放棄了?」 「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吧,遇到什麼就是什麼。」 「機會渺茫。」 「我希望偶遇那個人,我希望一切自然而然的發生,沒有目的,不求結果,不著痕跡。」 「太浪漫主義了吧?我以為人首先要知道自己要什麼,然後去努力追求。」 我笑:「以前我也這麼想。」 「為什麼改變?」 「因為摔過跟頭。」 「不能因為一棵樹木就否定整個森林呀。」 「不是否定。人總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要什麼,所以常常拿到了才發覺自己原來並不需要。好比在乾渴的荒漠裡努力尋找一顆仙人掌,拿到手裡才明白自己不是駱駝。」 「所以,放棄追求等待賜予?」 「不,是放棄目的,隨遇而安。」 「萬一遇不到呢?」 「那也沒辦法呀,」我歎口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是,我不會那麼倒楣吧?」 決不會再傻一次:為戀愛而戀愛,為結婚而結婚。 從前我的生命狀態像一隻手,只見局部,不見全體,一味渴求,不斷攫取;今後我希望自己能活得像一溪流水,想想「水到渠成」這四個字,那種狀態多美! 「也總要有標準吧?真的遇到什麼就是什麼?」粟粟好奇。 「有標準的一定不是愛情。標準是人為的,但愛情不是。」 「不會給自己規定是某一類人麼?」 「也許要在人海中看見他才認得出,怎麼規定?」 「這麼說人人都有可能?」 我撓頭,「呃,好像的確是。」 「人盡可夫啊。」她笑。 我也笑,「的確如此啊!只要我愛上他,又怎麼會在意他是誰?」 在人藝小劇場的書店裡,買過一本法國人做的布貼畫書。裡面有一個奇怪的動物,每個人都詫異的看著它,判斷它——是貓麼?是狗麼?是耗子麼?海馬?海狸?長頸鹿……直到有一天,一隻兔子走過來對它說:「我喜歡你的毛。」「你不想知道我是誰麼?」它問。 兔子的回答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它說—— 「你是我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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