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瀝川往事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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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這裡找朋友的嘛,不一定只喝自己杯裡的酒拉……肯定是醉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 我把另一張桌上的蠟燭拿過來,在瀝川的臉前晃了晃。他正在出汗,滿都大汗。我握了握他的手,手心都是濕的,握又去推他,他忽然開始說話了,囈語一般,一會兒是法語混著德語……好幾國語言,都亂了套了。 「我說是醉了吧,都說醉話了。」服務生在一旁說。 宗旨,得先把人弄走。我說:「我已經叫好了計程車,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他扶到車上?」 「他……還沒付帳。」 「多少錢,我來付吧」 「我去查一下。」 過了一分鐘,他走過來說:「對不起他是VIP客戶,用的是年卡,你不用替他付帳。」說罷他去叫來兩個大塊頭的保安,將瀝川連扶帶抱的松上了計程車。 「小姐去哪裡?」司機問。 港澳中心瑞士酒店。 車穩穩的開了,可是瀝川的樣子卻越來越不對勁,他原本一直胡言亂語,漸漸的開始急促的喘氣,漸漸的話說不出來了,只剩下了沉重、吃力的呼吸聲。 我拼命敲著司機的椅背,對著他大叫,大叔!不去酒店了,他……他不行了,得馬上去醫院!越快越好! 「最近的醫院是協和。」司機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也覺得情況嚴重,別是酒精中毒,這可是會死人的! 我心跳如狂,緊緊抱著瀝川。喃喃的,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瀝川、瀝川、瀝川……」 他渾身軟綿綿的,像嬰兒一樣無助的靠著我。 我永壽試探他的呼吸,非常急促、非常吃力。 這當兒,我想起一個人來,連忙打手機找RENE。 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 「安妮。」 「RENE,瀝川出事了,他不對勁,我正送他去醫院急救,你快來,快點來。」 「瀝川在你那兒?我正四處找他呢,哪家醫院?」 「協和。」 「安妮,保持鎮定,我馬上就到。」 到達醫院時,瀝川已經完全昏迷了。一群人將他送進了急救室搶救。為首的是一位中年醫生,非常幹練,迅速檢查了他的身體,對手下的人吩咐:「急性呼吸衰竭。馬上做器官插管,上呼吸機。」 說完這話,我便被一個護士攔在了門外,她問我瀝川的病史,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訴她了,急性肺炎,嚴重貧血,血型,嘔吐……她給了我一堆表要我填寫。 我雙腿發軟,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幾年前父親病危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我拄著拐杖,退到牆邊,緊張的大口喘氣。我神色未定,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那個中年醫生叫到:「哪一位是謝小秋?」 我沖過去應到:「我……是我……」 「我是倪醫生,請問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女……女朋友。」 「是這樣,我們剛給病人做了氣管插管,上了呼吸機,在拍胸片確認導管位置時,發現她的胸口有內植式中央靜脈導管,單側肺組織形態不整。這些都不在你的病史上,請問他的病情你瞭解多少?」 我傻掉了,結結巴巴的問:「什麼內植式……導管?我……我不知道他的病史,他不告訴我。」 「對不起,我現在沒時間解釋,他還有別的家屬嗎」 「有,有是個外國人,正往這兒趕,我這就打電話」 我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坎肩RENE從門外一頭大汗的跑過來。我向他招手大叫「RENE快過來!這位元醫生需要知道瀝川的病史。」 RENE急切的用英文問我,「那個醫生懂英文嗎?」 「我是翻譯,你說,我來翻。」 「對。對,是我糊塗了。」 「Alex是 OSTEOSARCOMA 二期。」 天哪哪壺不開提壺,其實醫學詞彙我多年前有專門背過,進了CGP以後,腦子就被建築學詞彙塞滿了,一時轉不過彎來,所幸我還知道分析詞根,「OSTERO是骨,」SARCOMA 是惡性肉瘤,結合在一起指的是什麼,有否專門術語來指稱,就不知道了。 RENE 見我遲疑,補充了一句,「BONE CANCER(骨癌)」 我的身子猛的一晃,當的一聲拐杖掉到地上,他及時扶住了我「你不要緊吧?」 我搖了搖頭。RENE也太小看我了,這種時候我豈敢昏厥? 定了定神,我對一聲翻譯「病人曾經患有骨癌,OSTEOSARCOMA,二期」我把英文重複了一遍,協和是北京最好的醫院,這裡的一聲對醫用英語應當不陌生。 「Alex,十七歲檢查出骨癌,做了截肢手術和化療。二十五歲那年發現肺轉移,做了肺葉切除。」 RENE繼續說。 我麻木的翻譯著,好像一個死刑犯在聽最後的宣判。 「經過三年的化療,癌症暫時控制住了,沒有復發。」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說,「可是,化療的過程中,醫生又發現他白細胞減少,免疫力降低,後來紅細胞也漸漸減少,貧血症狀明顯。」 翻譯到這兒,醫生已經知道了大半,問道「是不是MDS?」 我不知道什麼是MDS,看了看RENE,RENE顯然知道這個詞,他點頭「是的。」 「哪個型?」 「RA。」 醫生神情凝重,將我拉到一遍,遞給我一張紙,沉聲說,「病人病情很危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這是病危通知,你簽個字吧。」說完,他就回急救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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