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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頂樓怎麼啦?」

  「你知道頂樓有多大居住面積嗎?」

  「我怎麼會知道?」

  「我知道,前年賣房子時我打它樓下過,還看過廣告呢。頂層只有一個單元,五百多平米。就算五百吧。五百乘以四,兩千萬。小姐你這朋友是什麼身家?」

  我的心在流汗。難怪那座大樓的保安用那種眼神來看我。我這種打扮,我這種裝飾,怎麼走得進這樣的大樓,進去送披薩還差不多。

  下車後,我走進大廳,找到保安。還是那個保安,我說:「我想見王瀝川先生。能不能麻煩您打電話請他下來一趟。」

  保安打量著我,說:「你沒預約吧?如果有預約,王先生會事先告訴我。」

  但他知道我與瀝川認識,不敢得罪我,又說:「好吧,我給他的房間打電話,看他在不在。」

  他打了電話,顯然沒人接。保安說:「他不在家。要不你在這裡等著?那邊有沙發。」

  我走到西廳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來,發現旁邊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竟然免費提供咖啡。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加糖,加奶,然後從書包裡掏出精讀課本。

  我沒有瀝川工作單位的電話。如果他去上班,中午回家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如果他真的能上班,就不會關手機。

  漫長的坐,漫長的等待。我一直坐到下午三點,坐到饑腸轆轆,才看見大門外走進了一個我認識的人。

  紀桓。

  紀桓很快就看見了我,走到我身邊來打招呼:「這位小姐我是見過的,只是不知道貴姓。」

  「姓謝,謝小秋。」

  「謝小姐。你是在這裡等人嗎?」

  「是啊。」我覺得臉有些發紅,「紀先生,你今天見過瀝川嗎?」

  「沒有。你有他的電話嗎?」

  「手機關機。」

  「那麼你有他的手機號碼。」紀桓重複了一句。顯然,瀝川輕易不留手機號。

  「你打電話去他的公司問過嗎?瀝川是工作狂,不會輕易從工作中消失掉的。」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工作。」我坦白。

  紀桓怔了怔,一笑,問:「他留給你手機號,卻沒告訴過你他在哪裡上班?」

  「我沒問過。」

  他又打量了一下我,好像覺得不可思議,然後說:「我有他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你需要我替你打電話問一問嗎?」

  「不麻煩你吧?」

  「小事。」

  他撥了一個號碼,把手機遞給我:「看你這麼著急,不如你自己來問吧。」

  這回電話兩秒鐘之內就接通了:「CGP Architects. 您好。 」嗓音甜蜜的秘書小姐。

  「我……找王瀝川先生。」

  「請問小姐是哪家公司的?」

  「我是他的一個朋友,找他有事。」

  「哦,請稍等。」

  我聽見電話的那邊很安靜,過了十秒鐘,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非常純正的普通話。

  「小姐,我是蘇群,王先生的工作助理。請問小姐貴姓?」

  「姓謝。」

  「謝小姐找王先生有什麼事嗎?」

  「王先生現在不能接電話嗎?」我反問了一句。

  「王先生身體不適,沒有上班,也不方便見客。」

  我猜對了,然後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我在龍澤花園,瀝川……王先生他……不在家。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我的話明顯缺乏邏輯,因為我的大腦開始狂轉,他會不會受了內傷,會不會內臟突然出血,會不會昏倒在家裡?

  那人沉默片刻,似乎在考慮措辭,最後他說:「王先生現在在醫院裡。」

  「哪家醫院?」

  「對不起,無可奉告。王先生不希望被打擾。」似乎覺得自己的口氣太硬,他又說,「如果小姐有什麼口信的話,我很願意替你帶給王先生。」

  無可奉告。王先生不希望被打擾。我咀嚼著這句話,心一點點地變冷。

  「沒有。」我說,「沒什麼口信。再見。」

  我低頭,收線,將手機還給紀桓:「謝謝你。瀝川在醫院。」

  「在醫院?」紀桓說,「我認識他兩年了,從沒見過他生病。」

  「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紀桓一臉的疑問,但我不想多說話。

  瀝川生病了,他不接我的電話,不願意我去看他。

  我坐上公共汽車,神情恍惚地坐錯了方向,然後我跳下車,看見一個公園,就獨自坐在公園裡流淚。晚上我去咖啡館上了班,一切如舊。沒人看得出我的心緒。夜裡,我躺在床上,抱著瀝川的襯衣,久久不能入睡。

  我沒再給瀝川打電話。之後整整一個多月,我再也沒見到他。

  期中考試我考得不錯,平均分九十,雖然離我的目標還差五分,但我的成績在我們寢室,除了馮靜兒之外,已遙遙領先。馮靜兒也意識到我成了和她競爭「鴻宇基金」的強硬對手,學習更加勤奮了。寢室的同學對我的這段短暫的戀情原本都是起哄,也不怎麼看好,這種結局也就在預料之中了。倒是路捷有一次向我報怨,說發給瀝川的電子郵件從沒有回音。我說瀝川生病了,他不再追問,顯然覺得這裡我找來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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