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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那淚,到了嘴中,牙齒輕噬過舌尖,他細細嘗了,咽進了腹。

  不知哪裡來的風,吹開了簾。

  更深,露重。月光,微微灑進些許,映在她的臉上,陶瓷般潔白與靜謐。像孩子一般,她熟睡在他的懷裡。

  四年,一千多個日夜以後。她與他,再次,共枕一床明月。

  不知要了她多少次,只知她哭著求饒,才放了她。她很快,便帶著疲倦,沉入夢鄉,也再次,遺落了他。

  笨蛋。嘴角泛開微微的漣漪。手輕輕撫上她的額,為她拭去淺淺的汗濕。吻,不由自主,再次落下。

  她睡得倒好。心裡一恨。他卻無法入睡,明明身體經過極致的快樂,倦,有許。

  手指,去描繪她的眉。很愛她的一彎月眉,像清淺的月光,纏繞在心頭,久久不散。那算是永遠的感覺麼,自嘲一笑,誰知道?

  目光微冷,落到床頭櫃子上,那裡面,有那些東西。今晚,他不曾用,在她的身體裡釋放,一次一次。

  真是瘋了!背叛了他的她,怎能為他孕育一個骨肉。

  只是,如果,她確實因此有了他的孩子,那又當別論。她以孩子來換回到他身邊的成全,他會給。契機,在人在天。後者,不是相當有趣?

  其實,並不喜孩子。與哥哥一起走過的那些日子,此生難忘。那麼小的孩子,不得不自力謀生。都說顧家家業大,卻並不是他們的顧家。他們,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子。

  冷冷地把回憶切斷。把她的頭輕輕放到枕上。

  起身,站在窗側,燃了一支煙,然後回頭,凝了眸,看熟睡的她。

  無法理清對她的感覺。

  隔了四年,你再次回來,遊戲不散場,言,有什麼新的式數,即管來。浮生半日,不過是自當奉陪。只是,這一次,再要在我眼前不聲不響消失不見,你以為你還可以嗎!

  擱落在桌上的手機微微顫動著。

  走過去按了接聽。

  「白,我的旅程結束了,明天的飛機。你——有想我嗎?」電話那端,女子柔美的聲音,猶豫了一下,才說出末尾一句。

  「你說呢。」唇角挑過的笑,複雜,深沉。

  「想,好不好。」聲音微低。

  幾分撒嬌幾分哀求,不似幹練的懷安,倒像了某人。他的唇一揚,眸裡映過床上的女人。

  「好。」回答是毫不猶豫。

  笑,在那頭延伸,透過一支薄薄的手機,清新溫婉。

  「笑什麼。」他淡淡道。

  「我高興罷。能讓顧社長放在心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榮幸的?」

  「你我之間,榮幸這話,我並不想聽到。」

  那邊是些微的怔愣,末了是更甜蜜的笑意。

  「一直好奇你為什麼對那個城市情有獨鍾,這些天,在你朋友帶攜下,走了一遍,我想我是明白了。那麼的純淨,很美。有坐看閑雲隱遁的感覺。」

  「你的朋友卡蒙說,你曾計畫過到那邊生活,如果要說榮幸,白,我希望,將來有一天,我能有這個榮幸陪你一起去。」

  重瞳微沉。

  「懷安,那個城市,這一生,我不會再去。」

  電話,緘默了聲息。

  良久,傳來懷安的笑。

  「你在哪裡,我便在那裡。顧社長,借你的秘書長一用,明天下午,讓Linda跑一趟,到機場接一接我,可好?」

  「抱歉,L不能借你。」

  那頭,再次,沉默了聲音。

  「沒事,我——」

  「懷安,你就這麼不歡迎我到機場等你麼?」他淡淡笑,打斷了她。

  「白。」那邊嗔惱,卻喜上心扉。

  結束了通話。再燃了支煙。

  卻又有來電至。

  「顧社長,您還沒休息?」

  那諂媚的聲音,顧夜白皺眉。「既知我休息,你打來做什麼?」

  那人惶恐道:「是鄙人失慮了。只是想問顧社長還有什麼需我效勞的地方,這電力供應要恢復了嗎?」

  「物管那邊的人都像你這麼能幹?」淡淡道,掐了電話。

  走到她身邊,指腹撫過她的臉,該斷的時候斷了,現在恢復來作什麼?這個夜,還長。

  她柳眉淡揚,夢中碰到什麼好事情了嗎?

  「小白,小白。」聲音細微,她唇上是淺淺的笑靨。

  他不覺綻了絲笑意,唇印上她的。

  吻,未及完成,她的睫上已沾了淚,蹙了的眉,抿了的唇,似在囈語什麼。

  俯下身子,那聲音漸次清晰:遲大哥,怎麼辦。

  這才是你夢裡的話?!

  重瞳倏暗,抬眸看了看掌心的繃帶,勾了個笑,狠,冷。

  掀起被褥,悠言瞪著天花,一分鐘,二分鐘,腦子還是緩不過來。

  杏眸溜溜轉,看了看四周,裝飾簡潔雅致,不是自己的豬窩,顧不上端詳他的房間,趕緊往被子裡一看,呃,光溜溜——身上還附加了青青紫紫的吻痕,想起與那人昨晚種種,他狂熱的吻,他的充滿佔有的撫摸,還有他的——頓時燥了臉。

  抬手摸摸旁邊的枕頭,沒有半絲溫度。心裡劃過淡淡的失落。嗯,也好,少了許多尷尬。

  想起衣服還晾掛在外面的浴室,拿被單裹了身子,悄悄走出房間。

  過道上,欄杆外,眼光不由自主落到廳中。他已穿戴齊整,一襲黑色西裝,越發的酷魅。餐桌上,他端了杯子,眉目淡淡,在看著文件。

  聽到聲響,他的目光遞了過來。

  悠言臉色一紅,呆呆看著他。

  「別動。」磁性的他的嗓音。

  昨晚,滿室的黑暗倏來時,他也是如此說。他的話,總讓她有著莫名的安心。額——又想起昨兒的事,耳根如火燒。

  他的身影消失。

  正怔愣,高大挺拔的身影又已到梯間。

  把手上的衣物遞給她,他神色淡漠,道:「已經烘乾了。」

  是她的衣物?心裡是無可言說的暖。

  接過,指,不經覺劃過他的膚,她低頭,輕輕笑了。

  他卻似不見,只道:「換好衣服,下來吃早餐,待會會有人過來,送你回去。」

  心裡一緊,為他突然的疏離,又恍然想起昨夜暗下許過的諾。

  只要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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