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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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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紀檢書記呂興國收到檢舉信時,看完內容,就笑了,笑完,他就將信撕爛丟到紙簍子裡了。他絕不相信辛飆會是那樣的人! 信丟了以後,他又想開了:是誰跟辛飆過不去呢?分析來分析去,呂書記認為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逼他讓出中華醫學會江海省分會主任委員一職;另一種可能是這一次沒過藥事會的廠家、特別是卓效平的競爭廠家的代表在搞名堂。 呂書記很清楚,檢舉信上講的即使是事實,在附一這樣的大醫院也算不上什麼。醫院裡佔據重要職位的那些人,有幾個沒拿過代表的錢呢?恐怕只有他辛老前輩了。他想。 呂書記正要看上級下發的內參,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學校紀委黃憲打來的,問呂書記收到了關於辛飆的檢舉信沒有。呂書記佯裝沒收到。黃憲說:"老呂,檢舉信還不知哪些部門收了呢?你們還是上點心,和辛老好好談談。" "要談你們談!"呂書記很不客氣地說:"別人不清楚,難道你我還不清楚嗎?像辛飆這樣好的專家江海還找得出第二個嗎?" 呂興國撂下電話,感到桌面油漆的氣味在急速地膨脹著,黴樣的味道刺得他的鼻子乃至全身很不舒服。他在屋子裡踱著步,看君子蘭低垂著頭,自言自語道:"這年月!做君子難,做紀檢難上加難啊。"說完,他把手機關掉,扔在辦公桌的抽屜裡,踏著道貌岸然的樓梯,一節節走下去。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辛老的實驗室。隨口問一個學生:"辛導呢?" "書記,您有事找他嗎?他下周就回來。"瘦瘦的戴眼鏡的學生回答。 "去哪啦?"呂書記輕輕地問。 "臺灣。"那學生接著答。 呂興國回到自己辦公室的門口,聽到裡面的電話響個不停。他剛準備開門去接,湯院長就喊道:"老呂,你到我這來。" 呂興國一進門,湯有才就把門關上,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 "剛才衛生廳老王打電話來,說他們收到了舉報信,告辛飆的?"湯一臉的緊張,望著呂。 "你信嗎?"呂反問。 "不信。"湯很堅定。 "我才懶得理他們。"呂說。 湯給呂遞了一支中華牌香煙,語重心長地說:"這是個多事之秋的時節,我們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幹部,我們的專家。"他長長地吸了一口煙,重重地吐出來:"這是我們做領導的責任。如果一個個權威都被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裹進去了,我們的醫院就不要開了,病人就不要看病了,醫院一百年來好不容易樹起來的牌子也不要了……"湯院長又吸了一口煙,道:"唉,這世道。"湯坐到呂身邊:"這邊呢,你等辛老回來談談,寫個應付性的材料報一下;那邊呢,請他們出來吃個飯,打點一下。至於費用,我和財務打個招呼,先拿四萬去。"湯見呂興國一言不發,就說:"我知道你不好做人,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穩定嘛。" 呂興國是從小在橋洞下長大的窮孩子。高中沒畢業就去當了兵,參加過兩次自衛還擊戰,第一次時他是偵察營的營長,第二次時他是主攻團的團長。他被安排轉業時,特地去了一趟老山烈士陵園,他將所有的轉業安家費分發給了烈士的遺孀;在寬廣的烈士陵園,他痛哭著唱《血染的風采》,當時是全縣廣播現場直播,很多聽眾聽著潸然淚下。對於這樣一位在硝煙彌漫的戰場走出來的立過赫赫戰功的軍人,地方完全可以安排他到政府職能部門去當個處長或局長,但他毅然選擇了醫院。不管離老山前線的年代多遠,他忘不了當時有許多不應丟命的年輕戰士因搶救沒跟上而離開。看著醫院風氣日下、道德滑坡,他除了內心絞痛,也感到力不從心。慢慢地慢慢地,他開始變得麻木。 呂興國吸了一口煙,舒了長長一口氣,說:"好吧,為了穩定,你讓辦公室去送禮吧。這邊的事,我去。" 第二天一上班,檢察院的人就來到醫院。檢察院的人提出要帶辛飆走,請醫院配合。呂書記說:"帶吧,去臺灣帶吧。" "臺灣?什麼意思?"那胖墩墩的矮個檢察官說。 "什麼意思?他人在臺灣。"呂興國毫不示弱。 "那請先帶我們去他家,書記。"穿檢察服的中等身材說。 "我不會做那種沒屁眼的事!"呂興國憤憤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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