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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秋莎裹一件淺黃色的鐫空毛衣,一個人在湖邊慢慢地走著。她聽風的和聲,聽蟲的囈語,聽樹兒說著情話。她回想著第一次和鐘濤在這裡約會,不禁潸然淚下——她將一生的夢想和希望,一生的幸福和快樂,曾在這裡和著綿綿春雨訴予鐘濤。鐘濤曾給過她想要的快樂與幸福,是她自己親手將一切夢想和希望扼殺在幼稚的誘惑中。她記得小仲馬說過:"上帝更加偏愛犯過錯誤的人。"可鐘濤沒有原諒她,更談不上偏愛,而是用情感的利劍瘋狂地刺向她,讓她的心傷得像蜂窩一樣。她不再乞求鐘濤的原諒,她也知道不管是她還是鐘濤,都已永遠不可能走回從前。

  她圍著湖轉了一圈又一圈後,便去了和鐘濤最後一次去過的仙人茶舍。茶舍和舍利塔遙遙相對,似有仙人守護故得名仙人茶舍。她先點了一杯玫瑰花茶品著。她知道鐘濤有一種不看完新聞聯播不動身的習慣。

  鐘濤到達古刹寺時已到8點。他在公園門口停車時,收到了秋莎的手機短信:"仙人茶舍七仙女"。

  鐘濤聽著樹上嘰哩呱啦的叫聲,走過泛著淡黃色白光的路燈,過一座幾米長的小孔橋,拾階而上,凝望茶舍門上高高掛著的紅燈籠,將煙拿出來又放進衣袋裡,彎腰進了七仙女包廂。

  秋莎給鐘濤點了一杯他喜歡喝的碧羅春,兩個人都沒有發聲。不知是在聆聽包廂音箱放送的聲音很小的輕音樂《秋日的私語》,還是在想著該從何談起。

  "貝貝,在媽那?"秋莎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嗯。"平時活躍的陽光男人拼命地抽煙,只有一個字。

  "生意還好?"

  "好。"

  "想好了?"

  "嗯。"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好合好散。"

  "怎麼個好散?"秋莎知道他們不存在"好合"的問題,好散也談不上的。"散"怎麼可以"好"呢,散是對少女夢想最殘酷的破壞,是對過去憧憬的無情踐踏!打碎的花瓶不可能恢復原樣,惟一能做的是去買一個新花瓶而已。如果花瓶是家,新的花瓶裝的花,是否還會讓主人有初逢的驚喜?她在想。

  "新房子歸你,老房子我留著。"新房子是一套160平米的帶精裝修的全景房,兩年前交的錢,春節前可以拿鑰匙的。鐘濤在內心深處很多次地告訴自己:再結婚是執迷不悟!舊房裡有秋莎的照片,有秋莎的影子,有秋莎的氣味。儘管秋莎曾讓他受到了男人最大的恥辱,但他相信——今生今世,沒有人能比得了秋莎,在他的情感世界,在他的粉紅色的記憶裡。

  鐘濤吸了一口煙,將煙灰彈了彈:"錢,我的存款(現金)加上應收款,我昨天算了一下,大約有180萬的樣子,給你100萬元。"他停了一下說:"不過,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現金,先給你40萬,其餘的打欠條,分批給你。"他帳面上大概有70多萬的現金,想想業務需要周轉資金,他只能先給她這麼多。

  他望著淚流滿面的秋莎,說:"車,給你。"

  秋莎用餐巾紙揩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搖著頭。

  "你上班遠,又趕時間,不像我,早點晚點都無所謂。"

  秋莎哭著吼道:"我不要你可憐我!我什麼都不要!我要貝貝!!——"

  鐘濤哽咽著說:"我還沒說完。我不是不給你貝貝,貝貝判給你可以,但你家在北方,你父母身體又不好又不能帶,你又要做節目工作沒個准點;我父母給你帶著,你隨時可以去看還不行嗎?你能照顧貝貝的時候,你隨時都可以接過去。"

  出得仙人茶舍,樹葉上已凝聚著厚重的露珠。秋莎走在鐘濤的後面問:"冷嗎?"

  "還行,挺得住。"只穿一件長袖襯衫的鐘濤打了一個輕輕的寒顫。

  公園門口沒有靜候等客的計程車。鐘濤說:"我送你。"

  秋莎打開車門,坐進了後排。

  車載著濕漉漉的寒夜,顛簸著,緩緩地行駛在死一樣沉寂的風裡。

  10

  幾乎在同一時間,省衛生廳紀委、江海大學紀委、醫院紀委、市工商局、市檢察院同時收到一個叫"火眼金睛"的人寄來的檢舉信。檢舉信上列舉了辛飆收受賄賂的大量事實,在信中,特別提到了幾月幾號清晨辛飆和郝美玉在一起晨練,懷疑他們晚上同居白天大清早一起來健身;提到了綠保康藥業送給辛飆價值不菲的"龍泉寶劍"一事,信尾一再強調:此次的藥事會辛飆只說一句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拿綠保康藥業的東西太多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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