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魯班書之血班母 | 上頁 下頁
五六


  終於,一串清脆的鈴鐺聲像一股清泉流淌過來,釋清了渾濁的洪水,氧氣有了,微量礦物質有了,在洪水中窒息的魚終於緩過氣來。大家往古道張望,只見月光下,六個人影正緩緩走來。最前面的人穿著黑色道袍,左手持一節白幡,右手提著一個鈴鐺。中間四人頭頂黑帽,腰中束一根草繩,互相連結,最後面一人裝束與第一人相似,手持一把魯班尺,小聲吆喝著前面的人。公輸然站在死屍客棧二樓,早已看到,他欣喜若狂,苦等三日,終於在最後時刻等到了大司命。

  這一行人就是湘西自古存在的趕屍隊伍,最前面的便是大司命,最後面的是少司命,中間則是死屍。很快,他們轉上了草坪,從寂靜的人群中穿過,往死屍客棧中門走來。相距近了,大家看清在每具死屍額頭上有一張黃符。它名叫辰州符,有驅屍還魂之效,也是湘西民間流傳最廣的符咒,但練得精深者畢竟是少數。大司命手中的鈴鐺有幾大功能,可以告知死屍行走的方位;同時告誡沿途百姓有死屍經過,讓人們回避;最重要地是驅散野狗,防止狗聞到腐屍氣味前來撕咬。少司命手中的魯班尺則是用來驅妖除魔,預卜吉凶、修造風水的工具。

  他們默默地走著,死屍一律勾搭著頭,步伐僵硬,但抬腿起腳整齊有序。來到中門前,大司命揚起右手,鈴聲停止,隊伍也停止了前進。少司命走到門前,緩緩拉開魯班尺,尺面第一節上寫著財字,第二節寫著病字,少司命略作停頓,抬頭看了看二樓的高若淩,繼續拉開,第三節是離,第四節是義,第五節是官,第六節是劫,第七節是害,他停了下來,雙手不停顫抖。「害」是指「災至、死絕、病臨、口舌」,乃大凶之兆,這說明前方潛伏著巨大的危險。

  這時,中門一股陰風掃出,兩扇木門橫飛過來,少司命立即運氣阻擋,但聽「嘭」地巨響,木門四分五裂,化為碎片。少司命慌忙跳開躲避。中門內的陰風越來越強烈,只聽呼地一聲,從房內撲出一個黑影來,死屍客棧二樓的走廊被勁風一帶,竟轟然倒塌。樓上高靖迅速躍入草坪。公輸然、高若淩反應較慢,徑直滾落下來,恰好落在黑影頭上。黑影披頭散髮,面容發黑,嘴角露出兩顆長獠牙,便是被楊東元囚禁在中門內的鬼屍,不知怎麼逃脫了禁錮。鬼屍被兩人一撞,大怒,舉起兩手,一手抓住一人,在空中輪上兩圈,往大司命甩去。大司命丟開白幡,將手中鈴鐺往鬼屍疾射,雙手一把抱住高若淩,在空中幾個迴旋,化去衝力,穩穩地將她放下。作為男性的公輸然顯然受到了歧視,竟無人搭救,重重地撞上最前面的死屍,啪啪幾聲,四具繩索相連的死屍都被掀翻倒地。公輸然跌坐在死屍身上,幸未受傷,他一把爬起來,正欲逃離,黑影已擋開鈴鐺,再度追擊而來,又將他擒在手中,往外扔了出去,接著撲上死屍,一口下去,竟撕咬下一大口肉來。

  公輸然也算高大,今日竟讓人當坨螺一樣玩弄,被扔來扔去,但他十分幸運,這次又摔落在爛醉如泥仍在沉睡的王二狗身上。王二狗被猛然驚醒,一把推開公輸然,慢慢爬起身,瞪著他的毛毛鬥雞眼,看著眾人,不時打嗝,看來酒還沒醒。他將其他城管挨個踢醒,取來酒罈,為公輸然和城管斟上酒,口中咕噥著說:「來來來,再搞!哈哈!」

  公輸然指著正抓住死屍咬食的鬼屍說:「找他喝去!」

  王二狗迷迷澄澄的望過去,「哈哈,是個陌生人,灌死他!」他邊說邊端起兩碗酒,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公輸然一個玩笑,他竟當了真。

  「來,是漢子的,跟我搞兩碗!」王二狗推了推鬼屍的肩。

  鬼屍抬起頭來,將口中殘留的一口人肉咽下去,接過王二狗遞來的酒,一口飲下,似乎十分愜意。他高興地撕下一塊人肉,遞給王二狗,竟是要投桃報李,與王二狗分食了。眾人見到這種情景,全都發出驚呼聲。王二狗取過人肉,放在鼻下聞了聞,還給鬼屍,踉踉蹌蹌走回來,取出他們烤好的牛肉,又走過去遞給鬼屍。鬼屍接過來咬了一口,一口吐出來,將牛肉扔出老遠。

  王二狗不悅地拍了一下鬼屍的頭,罵道:「你狗日的,我烤一下午,呃!才烤好的,你就扔了?呃!」鬼屍也不生氣,自顧自地吃肉。

  這時,大司命一聲暴喝:「來人閃開!」只見大少司命分居東西方位,躬身,雙臂張開,兩隻手拇、中指捏成訣,正要合力擒拿鬼屍。

  四、大司命

  王二狗偏過頭來,只見大司命尖臉鼠目,兩隻三角眼滴溜溜轉動著,頜下的一把灰白鬍鬚在這個年代顯得不倫不類,十分滑稽怪異。他哈哈大笑,搖晃著走過去,將手中的空碗蓋在大司命的頭頂,再扯住他的山羊鬍鬚說:「你的造型不錯嘛,這把假鬍鬚有點意思,借我玩一玩吧!」說完用力拉扯鬍鬚。

  大司命剛剛運好氣,此刻被王二狗生生扯下幾根鬍鬚,疼得大叫一聲,真氣頓時外泄。他生氣地掀掉頭頂的酒碗,抓住面前這個醉鬼,一腳將他揣在地上。鬼屍見到,猛然站起,似乎對朋友被打十分生氣。少司命不待他發作,已甩出魯班尺,只見卷尺仿若一條毒蛇,詭異地纏繞上了鬼屍的脖子。少司命用力將尺盒往後拉,鬼屍身體失衡,被迫後退,大司命抓住時機,飛撲過去,將一張辰州符貼上了鬼屍額頭。鬼屍幾十年道行頓時被辰州符禁錮住,無法施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大司命哈哈狂笑,沒想到今日鬼屍如此輕易被擒,他撲上去,抱住鬼屍雙腿,意欲縛住他。王二狗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把扯下鬼屍額頭的辰州符,好奇的拿在手中把玩,大家欲要阻止已然不及。鬼屍法力再度恢復,只見雙目暴睜,頭部往前急拉,脖子被魯班尺扼得細如竹竿,突然「砰」的一聲悶響,魯班尺斷裂成幾條,落在地上,猶如幾條受到驚嚇的大蚯蚓拼命跳躍,根本不像死物。鬼屍獲得自由,凶性大發,奮力一腳踹向過來抱縛自己雙腿的大司命。大司命毫無防備,胸口被踢個正著,頓時像一片破紙片,跌入中門內。鬼屍窮追不捨,追趕過去。少司命擔心師傅有難,也跳進了中門。

  室內,大司命吐出一口鮮血,艱難地撐起身,又被趕過來的鬼屍一腳踢中,再度飛起,撞在牆上,跌進了牆下的棺材內。黑棺的棺蓋已經打開,幾根棺釘被全部取出,擺放在牆頭,由此看來,必定是外人故意釋放鬼屍的。大司命此時元氣大傷,無力還擊,眼見鬼屍步步逼近,急得滿頭大汗。恰在這時,少司命從後方偷襲,雙手扣住了鬼屍的太陽穴。太陽穴乃是人身重穴,猛下重手,會瞬間致人死地,但鬼屍早成半屍半鬼之身,全身無血無絡,自然不怕攻擊穴位,可少師命年輕,卻不知道這些,這樣做反而將自己置於險境了。果然,鬼屍不受其制,右手往後大力甩去,少司命腰部中拳,他修行有限,法力不夠,受此重擊,頓時撞上牆壁,口吐鮮血,直欲暈厥過去。

  大司命心頭惶急,強行運氣,跳出棺材,取出牆頭一根棺釘,直指向鬼屍印堂。棺釘乃僻邪利器,這一根被當年楊東元施了巫術,專用於鎮壓鬼屍。鬼屍見到慌忙躲避,往室外疾奔,但他也因此更加暴怒,這些棺釘代表著他七年的屈辱,七年中,他日日受釘身之苦,仇恨之深可想而知。他跨出中門,突然狂砸門旁牆壁,死屍客棧頓時搖搖欲傾。大司命急忙抱起徒弟,艱難地往門前走去,但他身受重傷,門前又有鬼屍把守,不敢強行沖關,只得以棺釘護體,與鬼屍僵持在門前。

  公輸然在客棧外看得心急如焚,假如客棧倒塌,大司命肯定會被埋在廢墟之中,難以活命了,那樣,高若淩也將無法得救。慌亂之下,公輸然沖了上去,從後面一把抱住鬼屍,將他雙手束住。眾人一片驚呼,公輸然毫無法力,怎會是鬼屍對手,高若淩更是緊張得大叫出聲來:「然哥哥,快回來!你打不過他的!」但一切都晚了,鬼屍兩臂一撐,身體再往後一撞,公輸然頓時倒地,鬼屍一把將他提起來,兩指如電,往他喉管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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