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魯班書之血班母 | 上頁 下頁
三〇


  老人笑道:「你是有緣人,這座古墓裡有一個詛咒,而你已成為承受詛咒的人。」

  「詛咒?」高若淩全身一激靈,「平時聽人們所說的詛咒都是陰毒邪惡的,難道誰這麼恨淩兒嗎?」

  「唉——不是恨,而是愛。」老人的眼神開始迷蒙起來,似乎在遙想往事,「愛到極處,它的負重遠勝於恨了。」

  高若淩情竇未開,又如何懂得這些道理,只是隱隱感到這種愛既迷人又憂傷,讓人神往,不覺得想癡了。

  此後幾年,高若淩每月必定前來探望老人,聽他講故事,又跟他學識文寫字,撫琴弈棋,練功學醫,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青兒、平兒與高若淩也日漸親密,仿如姐妹一般心意相通。高若淩時常騎著它們遨遊平原,看溪流縱橫原野,芳草遍佈大地,真真是世外桃源。只是老人要求她不得對外人說及此地,更不能帶人同來探望他,所以就連對高靖,她都沒有提及過此事。此刻面臨生死關頭,她竟不知不覺間對公輸然說起了這些。

  最後,高若淩說:「我這位朋友所說的鐵圍城與我們現在所處的石突陣十分相似。」

  公輸然聽高若淩說時,腦海中激烈回蕩著「鐵圍城」三個字,它在哪裡出現過呢?老家?小時候?「對!來友爺爺!」他大叫。

  高若淩疑惑地望著他,公輸然興奮地說:「我記起來了,來友爺爺的《魯班書》中有鐵圍城!它是一種陣法,爺爺還曾讓我背誦過咒語!」

  高若淩依然疑惑不解。

  公輸然興奮不已,立刻爬上一個石突,放眼望去,只見滿眼石突,密密麻麻,延伸至無窮無盡遠。他知道這其實只是幻覺。整個陣法看似雜亂無章實則秩序井然,它以八卦為原圖,層層環繞中心,一般人誤入鐵圍城,無論怎麼走,都會慢慢轉進鐵圍城中心,前進不得後退不得,驚惶恐懼而死。剛才排成一列的骷髏之所以擠在一起,就是這個道理。

  公輸然跳下石突,開始極力回憶破解鐵圍城的咒語,來友爺爺曾說:「此法魯班先師不曾提供破解之法,後人一旦施展,即便自身也不可破,因此施法者一定要慎之又慎。但我借用佛理,以大慈悲和普世甘露,潤澤陰邪,此法立破!正應了陰陽互立,以愛化恨之理。」這個破解之法是來友爺爺首創,並傳給了公輸然,就是怕有仇家加害于他。

  公輸然終於記起來,提氣沉身,捏指成訣,摒棄雜念,輕輕念道:「地藏大王,誓願宏深。明珠照破鐵圍城,金錫振幽冥,禮像稱名沙界布陽春。著!」幻象頓時消失,兩人看到無數貓頭鷹正雄踞石突之頂,此刻見法術消失,它們迅速飛起,鋪天蓋地般湧入一處洞穴。而陣中地面上的骷髏竟多達幾百具,層層疊疊,讓人心驚肉跳。

  兩人不敢逗留,迅速穿過鐵圍城陣,朝前走去。

  第七章 水晶棺槨

  一、盜書人

  公輸然與高若淩走過鐵圍城,又現出一條很短的通道,兩側也有油燈照明。通道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骸,石壁上劃刻著許多雜亂的髒話。公輸然隨意流覽,發現大多是些咒駡朝廷與宋太宗趙匡義的話語,好像是說眾人辛苦建墓,卻被關在此處,成了殉葬者。

  公輸然暗想,難道此墓是北宋皇室成員之墓?但墓室略顯狹小,遠不如皇室墓穴氣派;從鐵圍城來看,該墓的修建者應該是魯班傳人,否則斷然建不出鐵圍城這類奧妙的陣法來。莫非這就是北宋青平公主墓?李淵博說過,北宋年間,魯班傳人曾于湘西建造了兩處陵墓,難道就是指這一處和高若淩提到的茗洋墓?懷著這個疑問,兩人穿過通道,又進入到一座石室,只見滿地骷髏,足有百人死於此地。他們大多蜷縮於牆角,形態虛弱,像活活餓死的。唯有一具屍骸,端坐于一座石凳上,雖死去多年,但面目可辨,衣冠完整。

  公輸然感覺奇異,便走上前去,只見他身旁有座斷裂成幾塊的石碑,錘敲痕跡明顯。公輸然將它們一一拼湊,依稀可見碑文:

  〖太平興國八年,驚蟄,青平公主卒。吾奉聖皇密詔及公主遺訓,在此建造陵墓,自願殉葬,以報君恩。同時藉此令《魯班書》絕於人間,救我公輸一脈。天下惟一手抄真本《魯班書》封存於石碑之內,從此與世隔絕!〗

  公輸然細細品味碑文,可以推斷的是,該墓確為青平公主之墓,想必是她牽掛扶教主,才要求葬在此地的,為的是死後還能遙望扶教主受刑之地;而這位端坐于石凳之上的人該是公輸家族的前輩,他將當世僅存的《魯班書》封存於此,以期令公輸氏一脈免受公輸班的詛咒走上斷子絕孫之境,才甘願殉葬,可謂用心良苦啊。

  公輸然喜不自勝,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希望能在墓中找到黃鳥的線索才好。他急忙翻動石碑,只見裂痕處有一方形的空洞,但其中並無書籍,難道被蟲子咬噬乾淨了?不可能!那樣至少會留下些殘渣,而且蟲子又如何打裂如此厚重的石碑?一定是有人盜走了!難怪到現在,仍有《魯班書》真本流傳於世。那麼,盜墓之人又是誰呢?如此珍貴的傳世孤本,為何又由盜墓人手中傳回到了公輸家?是因果報應還是有人刻意要滅絕公輸一族?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想到此處,公輸然一身冷汗。來友爺爺在十多年前突然出現在公輸然的家中,並意欲傳授公輸然《魯班書》,因父親公輸龍強烈反對,才未能成功。難道來友爺爺是滅絕公輸家族大陰謀的組成部分?不!不可能!公輸然在心裡大叫。自小,來友爺爺便特別疼愛公輸然,他的慈愛與知識淵博無不讓小公輸然敬愛有加,早在心裡將他視為親爺爺。此刻要讓他將來友爺爺假設成一個邪惡的陰謀人物,他完全不能接受。

  高若淩見公輸然一臉的陰晴不定,便問他怎麼了。公輸然將他的疑問說了出來。高若淩想了一會,便說:「假若封存在石碑內的《魯班書》是當時的孤本,那麼盜墓人在盜墓之前就不可能修習過它,也就不可能穿越鐵圍城進到墓中。」

  公輸然點頭稱是,又說:「假如無人盜墓,這本《魯班書》又怎麼不見了呢?難道是……」

  「墓中人盜走的!」兩人同時大喊。

  「假如這樣,」公輸然接著說,「此墓必定另有出口。」

  「如果有出口,為什麼這麼多建墓的工匠被困死於鐵圍城,或餓死在這裡?」

  「只有一個解釋,唯一的出口是盜書人暗設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公輸然越想越心驚。他又說:「因此,盜書人必定是墓穴的設計者之一!」

  「嗯,埋書人作為本墓的監造者,也就是工頭,必定與盜書人極為熟悉,且非常信賴他。」高若淩繼續推理。

  「所以,盜書人城府極深,覬覦《魯班書》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早就埋伏在埋書人身邊,獲取了極大的信任,在建墓之初,他就已定下了計謀。」

  「對!」高若淩點點頭,「人心真是險惡啊。」

  公輸然長歎一聲,說:「想不到時隔一千年,我公輸家仍被捲入到詛咒之中,難道人的恨可以延續一千年?又是誰為什麼如此恨我公輸家?」

  「也許——」高若淩遲疑地說,「這不一定是恨。」

  公輸然詫異地問:「如果不是恨,又會是什麼?」

  「世界上有三種東西最讓人難以割捨。」

  「什麼東西?」

  「第一種是愛,如同扶教主對青平公主的愛,歷經一千餘年苦苦等待,依然如故。」高若淩喃喃地說,帶著絲絲嚮往。

  公輸然點點頭。

  「第二種是恨,」高若淩繼續說,「有奪妻之恨、殺父之恨、亡國之恨,也可能會因愛生恨,恨讓人喪失理智,做出超越常理的事來。」

  公輸然接口說:「恨是最激烈的情緒,一旦生成,最難化解。」

  「不,愛與恨都是可以化解的,唯有一樣東西卻是永恆的。」高若淩迅速反駁。

  公輸然驚訝地問:「還有比恨更讓人害怕的嗎?」

  「這個世界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愛可以被時間沖淡,用時間去見證;恨可以用愛去彌補;唯獨利益,只要它存在,人對它的索求就將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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