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書之血班母(27)_公輸然

二七

　　寂靜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火堆在夜風中漸漸熄滅，月光將四周映照得無比空靈虛幻。

　　扶教主終於低沉地說：「高靖，五郎教傳衍幾千年，到你這一代，精華都已毀去，平庸至極。今天我便將神箭、倒路鬼和喚獸大法的口訣傳給你，望你將五郎教發揚光大。」

　　高靖大喜，急忙道謝。扶教主卻心灰意冷，也不答禮，只要求其他人員遠離兩人。

　　公輸然等人便往峽谷深處走去，只走進五十余米，便無去路，三人席地坐下，觀賞峽谷夜色。他們聽到高靖處不時傳來隆隆之聲，大約又過了兩個小時，四周重新歸於平靜。公輸然察覺有異，便起身察看，卻見進入峽谷的洞中正升起道道藍光，似乎是泥中的人頭連著人身漂浮了起來，數量多達千人。

　　突然峽谷內殺聲大作。

　　三人大驚，高若淩更是緊張，欲前去救父。公輸然一把拉住她說：「你現在過去，不但救不了高教主，反而會害他分心！」扶流漢也來勸阻，高若淩心想也是，三人躲在樹叢後面停足觀看。

　　只見泥鬼手持大刀沖了進來，洞中眾鬼迎上去，峽谷中頓時一片殺伐之聲。

　　正在這時，山中傳來轟隆巨響，只見地動山搖，成百上千頭犀牛從兩側山脊沖了下來，陣勢嚇人至極。泥鬼看起來十分慌亂，迅速點燃無數火把，但犀牛並不怕火，反而衝撞得更加厲害，它們將泥鬼隔離開，化整為一，扶教主一隊再分而殺之。戰鬥十分慘烈，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犀牛突然成群奔逃，只見高靖也騎著一頭犀牛往高若淩這邊跑來，在他身後有兩個泥鬼在拼命追趕。

　　三人大急，如果被泥鬼發現藏身之所，三人也將難逃一死了。這時，公輸然想起來友爺爺在他小時候曾說過，鬼怕童子尿，如果有鬼追趕自己時，只要撒尿一圈將自己圍起來，鬼就不能近身了。公輸然之前從未遇見過鬼，也就無緣實驗這個方法，現在年齡大了，早不算是兒童了，但還是處男，不知道自己的尿好不好使，而且有女孩子在身旁，當眾撒尿，豈不讓人恥笑？

　　但鬼越來越近，再不儘快決斷，只怕大家都要走上黃泉路了。

　　他立即對高若淩說：「你轉過頭去，沒有聽到我的話，不准轉過來！」

　　高若淩不知何故，但仍依言轉過了身去。她聽得公輸然跳出樹叢，接著是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然後聽到父親趕到，跳下犀牛，犀牛繼續狂奔而去。這時才聽到公輸然大叫：「你們全部進到圈中來！」高若淩回頭一看，只見父親與公輸然站在一個濕漉漉的圈中，鬼已近在咫尺，她與扶流漢急忙也跳了進去。

　　追過來的兩個泥鬼身材高大，一胖一瘦，手提大刀，面孔滿是泥水，嘴皮已經腐爛，露出白森森的牙板來，讓人望而生畏。他們一見尿液嚇得尖聲狂呼，但並不跑遠，圍著四人轉來轉去，似乎在等尿液乾涸後，再殺四人。

　　扶流漢驚奇地說：「想不到鬼怕尿水，哈哈，我正好儲量充足，我也來加上一點，免得幹掉後，鬼又沖進來。」這時高若淩才明白過來濕漉漉的東西是什麼，臉頓時緋紅。

　　公輸然十分難堪，他立即制止扶流漢說：「你不是處子之身，不要毀了我這圈寶物！」扶流漢聞言大笑，公輸然恨不能鑽到地下去。

　　二、吸血

　　這時，峽谷中的戰鬥已結束，泥鬼得勝，他們將扶教主的人抓住，一一放在石凳上行腰斬之刑。事實上，這些鬼早已無腰，不知為何如此，而且更奇怪的是，扶教主的教民每被行刑，似乎都驚恐萬分，伴隨著大刀斬下，一聲撕聲裂肺的慘叫，該鬼頃刻間灰飛煙滅了。

　　很快只剩扶教主一人了，他哀求泥鬼說：「今日一敗，本不應再有奢求，但情難自已，懇請將軍實現我最後一個願望。」

　　一個將軍模樣的泥鬼走出來問：「我宋軍乃仁義之師，只要請求合理，自當滿足！」

　　扶教主說：「請讓我去那邊問一句話。」

　　將軍思忖片刻，想他一人也難逃羅網，便答應了他。

　　眾泥鬼立即將扶教主放了。只見他蹣跚地往公輸然四人走來，眾泥鬼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西沉的月亮將他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透出一股憂傷和孤獨。高若淩不覺鼻子發酸。

　　這五十米，扶教主走得萬分艱難，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來到距高若淩面前不遠處。他憂傷地問：「青平，你是為我而來的嗎？」滿臉企盼之情。

　　高若淩心地善良，見不得別人傷心絕望，不覺眼眶濕潤，兩顆清淚滾落下來，但她自小從不說謊，此刻也是說不出來。

　　扶教主期待良久，臉面漸漸腐爛，越來越黑。終於，他長歎一聲，轉身踉蹌而去。

　　高若淩心中不忍，突然大聲喊：「教主！青平今日是為你而來！」

　　扶教主聞言欣喜無限，肩頭劇烈聳動，似乎是情難自禁，再也邁不動步子。

　　這時，兩鬼沖過來，將他架起就走。扶教主卻並不悲傷，回頭望瞭望高若淩，柔情與喜悅滿面。高若淩心中酸楚，轉過身去，只聽一聲慘叫，她急忙回頭，扶教主已經身首異處，不一刻便化為了煙塵。泥鬼重新返回到了泥坑中。

　　四人唏噓一陣，不得不再次面對眼前的危險。將軍雖已撤兵，但兩鬼仍不離開，守在一側，只等尿跡一干，就要上來喝上一頓新鮮的人血。

　　所幸夜晚清涼，露水很重，尿跡幹得慢，眼見就要天亮，四人看到了希望。

　　這時，峽谷中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卷起的灰塵瞬間將尿跡掩蓋，四人大驚。

　　兩鬼齜牙大笑，提刀緩緩走過來，公輸然欲要再尿，卻腹中無物，平日裡視尿為汙物，將它隨意撒入尿池，現在關鍵時候，也難怪它要耍大牌了。公輸然心中暗念：「尿兄，平時我虧待了你，以後一定將你好好撒在馬桶內，馬桶也會時時清洗，讓你在裡面住得舒服安穩。」

　　公輸然依然毫無尿意。扶流漢口中罵罵咧咧，拔出一柄短刀，刺入胖鬼鬼身，又橫向一劃，鬼身現出一個巨大的口子，但很快就癒合如初了，扶流漢被嚇得目瞪口呆。兩鬼咧開大嘴，往他們沖來。

　　四人拼命往峽谷口奔逃，兩鬼跑得極快，在峽谷口吊橋前，迅速飄移至他們身前，擋住了去路。四人大叫一聲，一起停腳，現在後無退路，前有追兵，已身處絕境。兩鬼齜齜牙，撲過來將公輸然和高若淩的衣領抓住，大刀架上了他們的脖子。

　　這鬼倒也能分辨誰的肉嫩。

　　高靖大呼一聲：「不要傷害淩兒，要吃你們就吃我！」說著就要上前與鬼拼命。

　　高若淩雙目含淚，阻止高靖說：「爸，你不要過來，幾萬教民都在期盼你光大五郎教呢，趕緊走吧，淩兒來世再做你的女兒。」

　　高靖剛剛獲得五郎教三大巫術真傳，于振興五郎教大有裨益，但他愛女心切，又如何顧得了這麼多，他拔出一支箭衝殺上來。兩鬼一移身形，便飄出五米開外，瘦鬼不耐煩地說：「今天先吃兩個嫩的，你們老皮老肉，嫌硌牙，快快離去吧！」聲音渾濁，幾不可辨。

　　高若淩也大叫：「谷外有一匹馬，扶叔叔你趕緊拉我爸走吧，你們救不下我的，別枉送了性命！」公輸然見他們父女情深，暗歎自己無人顧惜，不覺黯然神傷。

　　扶流漢自知不敵，一把抱住高靖，強行將他拉離了峽谷。

　　胖鬼用露出根根白骨的手掌拍了拍公輸然的臉，看似十分滿意，他轉頭對瘦鬼說：「挺嫩，一次吃完怪可惜的，不如先喝他們一斤血，明晚繼續享用？」瘦鬼點頭稱是。

　　胖鬼用刀在公輸然的頸上輕輕一劃，血管立即被割開，一注鮮血噴射而出。胖鬼舔舔嘴，急不可耐地湊上去，有滋有味地吸起來。公輸然頓時全身發軟，眼冒金星，痛苦地大叫起來。

　　高若淩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焦急地喊：「你說過只喝一斤的，現在半斤了，六兩、七兩、九兩、一斤了！你還要喝？不能再喝了，不然人就死了，明天你們就沒血喝了！」她數得極快，希望因此能讓鬼少喝一點。

　　那鬼抬起頭，喉嚨呃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長氣，嘴角殘留著一絲血跡。他意猶未盡地說：「一斤血實在不夠喝，再加一斤！」說完湊上傷口繼續吸吮公輸然的血。

　　公輸然此前大病初愈，又飲酒過量，連夜勞累，身體十分虛弱，現在又大量失血，只覺全身乏力，頭昏眼花。

　　高若淩懂得醫術，知道公輸然快要不行了，便帶著哭腔苦苦哀求：「別喝了，人死了，血就會凝固，你們以後就喝不上了！」

　　瘦鬼覺得有理，抬腿踢在胖鬼屁股上。

　　胖鬼放下公輸然，不滿地說：「踢我幹什麼？正喝得痛快哩！」

　　瘦鬼說：「我們住在這個窮鄉僻壤，鮮血短缺，要做長久之計，還是先留下活口，以後時不時地來喝上一小口，豈不更妙？」

　　胖鬼咂咂嘴，依依不捨地放下公輸然，公輸然身子一軟，像一團爛泥癱倒在地。

　　這時，瘦鬼也劃開了高若淩的頸部，貪婪地吸吮起來。高若淩懂得醫術，她假裝要去撥開瘦鬼的頭，一根手指不動聲色地緊緊壓在頸動脈上，使血液流通不暢。瘦鬼吸吮了很久，只吸出了少量鮮血。他正焦躁不安時，高若淩卻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胖鬼見到，將瘦鬼拉開，指責說：「你讓我少喝，自己卻不知節制，你沒把這小女娃的血喝光吧？」說著也要湊上去吸一口。

　　瘦鬼將他的頭推開，抱怨道：「這小女娃血太少了，明天咱們換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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