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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對了,是不是處女沒用,在乎的男的都沒出息。」

  「你有工作嗎?」

  「沒有,我媽在商業街有個床子,我跟著我媽賣服裝。」

  翌晨,當自己起身去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廠上班時,桂傑仍賴在床上不願起來,自己便把桂傑留在了家中,但沒有給桂傑留下鑰匙。

  身材矮小,容貌無法用美麗和醜陋來形容的桂傑在自己的眼中是屬於那種灰不溜秋的女孩,由城市和鄉村兩種元素混合而成,無論從性格到外表都有著城市與鄉村的雙重性,也是這個時代的特有的產物。自己不知道如果桂傑是「完美」的,自己將會對她生出怎樣的情愫,只是她的「殘缺」除了能隱約地勾起自己剛剛走出的那種痛苦所留下的近乎虛無的痕跡外,卻勾不起韓菊的「殘缺」帶給自己那種痛苦的實質。

  「韓菊是誰?」看到自己下班回來,趴在床上的桂傑坐起身來問道。

  「誰讓你瞎翻的。」自己看到桂傑從床單下拿出的畫著韓菊的素描紙後,不知為什麼竟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心虛。

  「誰瞎翻了,是人家幫你收拾屋子時看到的——真沒想到你畫畫畫得這麼好,我早就說你不像舞廳裡的那些人。」停了一下,桂傑突然以一種自己難以想像的莊重神情指著那些畫說:「我喜歡你這樣,真的,我喜歡你這樣;不喜歡你現在整得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像我似的,傻乎乎的。」

  桂傑回她那坐落在市郊的家已有一些日子了,自己突然感到下身異常的刺癢灼痛,並有像膿似的東西滴出。不知所措的自己先是惶惑不安地挨了些日子,直到越發嚴重了,才在萬般無奈之下去了醫院。

  急性淋病——自己隱約的預感在作過檢查後得到了證實……

  當桂傑在十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回來時,自己在屋內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給桂傑開了門。桂傑一聲不吭地沖進屋,狂怒地四下翻騰查看起來。

  「不用看了,沒有女的,是我不想給你開門。」停了一下,自己才費力地說:「我被你傳染上淋病了,你知道嗎?」

  「一定就是我傳染的嗎?」桂傑仍是一臉狂怒地反問道。

  「我這一段時間根本就沒和別的女的在一起過。」自己也提高了嗓門。

  ……

  「好了,反正都已經得上了,你還是趕快去醫院治吧,我已經治好了。」看著低首垂眸,默不做聲的桂傑,自己的聲音又緩和了下來。

  「都是為了救小玲,我是為了救她才被舞廳中的那個男的……」桂傑兩眼呆直地嘟噥了幾句後,就像來時一樣匆匆地離去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老胖子、老于和小福是有自己的洗漱用具的,幾個人在洗漱過後,老胖子便迫不及待地從鋪下那本是用來打飯放盆的板台下摸出了一盒力士牌香煙,緊倚著門蹲下身子後點燃了一支,大吸了幾口之後,才意猶未盡地把煙遞給了緊隨其後下到鋪下的老於——幾個有面子的人就那一支煙輪流放起了「煙茅」。

  「對光。」當勞動犯挑著飯挑子出現在小鐵窗口前時,小福喊了一聲。

  「對光是什麼意思?」白漠低聲向背靠牆蹲在他對面的、只比小崽子大二三歲的阿剛問道。

  「你要是也剪了光頭,咱倆不就是『對光』了嗎。」阿剛抬起眼皮小聲答過後看到白漠捏著那傳說中的窩頭難以下嚥的樣子於是又問道:「好吃嗎?」

  「還行。」白漠舀了一匙空空如也的菜湯把那粗拉拉的在嘴裡滾來滾去的窩頭送了下去。

  「吃吧,過兩天就能吃出蛋糕味兒了。」阿剛邊津津有味地嚼著窩頭,邊不無好感地把白漠在湯盆中用匙推給他的幾片兒菜葉舀起來送入口中。

  「夠吃嗎?」看到白漠把一個窩頭都吃了下去,阿剛又不動聲色地問道。

  「夠吃。」

  「過兩天就不夠吃了。」

  ……

  「抹板。」吃過飯後,隨著小福的喊聲,仍然是那幾個「死屁了」的屁股又高高地舉上了天。

  抹板結束後,小福坐回原處,扯起嗓子喊了一聲:「監規六不准。」

  白漠側著臉,看著放在腿邊的監規,跟著大聲地念起來。

  一不准交談案情,傳遞書信,策劃對抗審訊,起訴審判工作。

  二不准傳習作案伎倆,散佈反動下流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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