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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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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瘡痍刺青 白漠看不清是什麼在追自己,焦灼惶恐中只想要逃離,拽著山藤野草奮力向上攀爬,突然看到想如笑著出現在陡立的山坡上,白漠叫喊著剛把手伸向了想如,卻被一陣刺耳的鈴聲從睡夢中驚醒了,混亂模糊的意識卻仍然久久停留在困惑中。日光燈映在蒼白的牆壁上,發出的卻是昏黃的光,這昏黃的光在這狹小的空間又把恍惚、窒息、脆弱凝聚成一種無形的、令人難以承受的沉重——白漠無法抑制地感到自己只想哭。 「抹板。」被褥按順序在靠衛生間的一側摞好後,身材中等、其貌不揚的小福站在板鋪下喊了一聲。 幾個被稱之為「死屁了」的人隨著喊聲把屁股高高地舉上了天,在板鋪上揮起了抹布。 「放茅。」抹過鋪板後,小福又接著喊道。 雖然是小便,但牢內除了王冬來一個人是站著的,其餘的人則都像女人似的蹲著。 方便過後,年近四十、身板因長年勞作而顯得十分結實(被稱之為水手)的老劉起身走向衛生間,在衛生間那只有一拃高的矮牆臺上蹲了下來,投了投手巾,然後轉過他那粗黑的面皮下滿是橫肉、醜陋得令人作嘔的臉,看了一眼之後,把手巾扔給了坐在第一排的柱子,當那已經過了十幾個人的手和臉的手巾傳到白漠手上時,不必說擦臉,白漠是聯手都不願擦的,只是一味地看著比王冬來年齡稍小些的小福肩頭上紋的「永生難忘」四個字,感到既新奇,又難以理解。 「老於那淋病是怎麼得上的?」王冬來沖脫去了上衣、走向衛生間的老於問道。 「上鍋兒教養回來後,跟一個歌廳小姐——嘿,說是小姐,實際上是四十來歲的娘們兒……」胸前有著青龍紋身的老於笑著大談起那個小姐來,看不出有半點兒怨恨或別的什麼,好像那淋病在他身上不過是流感而已。 白漠看著老於胸前的紋身,突然感到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想到自己也曾像老於一樣得過淋病,不禁陷入回想中: 「你叫什麼名?」自己離開了女孩那光溜溜的身子後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才想起來問呀!」仍有些意猶未盡的女孩轉過臉來白了自己一眼。 「從舞廳到家後你就倒在了床上,根本也沒給我問的時間呀。」 「去你的吧,人家不是累了嗎。」 「光是累了嗎?嘻嘻。」 「你不色兒,在舞廳裡就……」 「現在不累了吧,說吧。」 「我叫陳桂傑。」 「陳桂傑,嘻嘻。」自己忍俊不禁地重複道。 「是不是挺土?我爸給我起的,俺家名字中間犯桂。」 「不是土不土的——我知道你名是怎麼來的——是你爹刨地時一鎬頭連你帶你的名從地裡一塊兒刨出來的——哈哈。」 「去你的吧,你才是你爹一鎬頭從地裡刨出來的呢。」桂傑抬手搗了自己一拳。 「你多大了?」 「十七。」 「哦,比我小兩歲——你總去舞廳玩兒嗎?」自己停了一下又問道。 「以前不怎麼去,從和我對象黃了以後才老去——你在不在乎女的是不是處女?」 「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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