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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師傅師傅,我……我是嫖……嫖過那麼一兩回,我認罰,我認罰,請別……帶我去派出所……」

  「認罰?你這態度倒不錯,可現在還不到你認罰的時候呢!咱們先去派出所把問題說清楚。」

  「師傅師傅,我求求你倆了,我就在這兒把罰金交給你倆得了,你們說,罰多少,多罰點兒也無所謂,我還要趕早班飛機去北京呢!那邊還有挺急的事兒等著我呢!」

  「馮彪,你還想走?看來你是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呀!走!咱先到派出所去!去了之後先把事情交代清楚,該咋辦咋辦,你就是想交這個罰金也得到所裡去不是?咱按正常的手續辦,你別想讓我倆犯錯誤,走!樓下還有車等著你呢!」

  看來不去一下是不行了,馮彪只好站了起來,跟著兩名死心眼的員警同志朝著門口去,都走到過道上了,這套房子裡卻發生了節外生枝的一幕:在三人背後,臥室的門在一聲響動中開了,赤裸裸的「風箏」披著一件薄毛毯,走了出來,睡眼惺忪一臉茫然的她沖著門口叫了一聲:「馮……」

  走在最後的瘦子員警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猴兒一般警覺地跳轉過身,馬步蹲襠,面朝「風箏」。

  「她是誰?」胖子立刻問馮彪,「你不是說你一個人住嗎?怎麼不說實話?!她是誰?是不是你老婆?!」

  這是一個順乎其答就會一帶而過的問題,馮彪的腦子卻偏偏會在這時進水——選擇了一個給他惹出更多麻煩的「錯誤」答法:「不是……」

  「那她是誰?咋在你這兒?」胖子繼續追問。

  「……是我……女朋友。」馮彪吞吞吐吐地回答。

  「叫啥名字?」

  「叫……叫……風箏……」

  「啥?瘋子?!」

  「不,是風箏……」

  「風箏?天上飛的那風箏?這是名字麼?你別蒙我了……」

  馮彪確實不知道「風箏」的名字叫什麼,四年之中一前一後的總共三次見面,他都從未向她問起過。他為什麼不問呢?大概骨子裡還是覺得女人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男人之意不在其名吧。胖子員警一定是感到情況不對,他叫瘦子站過來看住馮彪,自己走到衣不蔽體的「風箏」面前說:「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看!」

  「風箏」返身回到臥室去拿她的身份證——很明顯,這只是一個腦子很不清楚的習慣性的舉動罷了,因為她洗澡時換下來的髒衣服尚在衛生間裡,浴後就再沒有穿過什麼,而她的旅行包就扔在客廳的角落裡,胖子疾步跟了進去,結果是沒有拿到他想要的身份證,卻看到了床上的幾攤污穢和床頭櫃上的幾百塊錢——在他看來,這才是最大的證據,胖子問「風箏」:「這錢是誰的?得是他給你的?」「風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她在這時的沉默被對方理解成了回答——到此,胖子員警已經心中有數了,什麼也不再多問,命令「風箏」馬上穿好衣服,和他們仨一起走……

  馮彪和「風箏」被這一胖一瘦的兩名員警帶到了樓下的一輛警車上,車上還等著兩人:一個是開車的員警,中排還坐著一個女的,車內很黑,看不清楚她的臉,首先被推到車上的馮彪坐在了那個女的旁邊,剛一坐下,只聽那個女的小聲說道:「……馮……馮哥……我……對不起你!」忽然一驚,側過臉來,他才看清楚她是誰,是幾天前自己惟一一次帶回家來的那只「雞」呀!所有的問題就出在這裡!

  車子啟動了,坐在中排正中位置的馮彪,一左一右一搖一晃地坐著兩個女人——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真有點兒哭笑不得!感慨萬千!「馮哥,對不起!是他們逼我說的,他們打我,還用電棍戳我的……」右邊的「雞」壓低聲音還在解釋,還是被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個瘦子聽見了,換來的是一陣高聲斥責……

  在那只「雞」的低低的啜泣聲中,在黎明前空蕩蕩的馬路上,車子朝前飛馳……馮彪強制自己冷靜鎮定下來,既然麻煩已經找上門來了,想躲已是躲不掉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儘快脫身:這些個片兒警不就是到了年底找錢用嘛!他的身上還有幾千塊錢現金,就算他們胃口大填不飽的話,自己身上還有好幾個卡,再丟給他們一個一萬元的卡總是夠了吧?還能怎麼樣?!這時候,他不會想到,從天而降的厄運——他命運之中的一個大劫,其實並不在車子前方的黑暗之中,而就在他的身邊,在他左側一言不發一臉木然的「風箏」身上:這是一個在兩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因為痛失了丈夫和女兒而突然發瘋的女人,是一個自山東濰坊的精神病院中逃跑出來的正在治療中的病人——和這樣的女人發生肉體關係,哪怕她是自願的,在法律的定義上就等於是強姦!

  2004.2.16-12.18一、二稿
  2005.1.1-2.28三稿
  2006.1.1-2006.1.7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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