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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得此「良機」上得了這輛車的兩位《豆蔻》的男編輯顯然都很高興,劉明明和馮彪相似,屬於「散仙」一路,是樂得回家,他坐在與馮鄭並排的那個靠窗的單座上,有些興奮地對著馮鄭二人問這問那;另一位則樂在與剛在神木賓館門前生離死別過的「筆會情人」黃少婦意外重逢,兩人龜縮在最後一排座位靠窗的角落裡頭,相擁而抱,唏噓不止,情話綿綿,自成一個小氛圍。

  「老鄭狗日的太神了!」馮彪有些後怕之意地對劉明明說,「出發前要不是他一把拉住我,出事那會兒我就會在那輛車上!」——老鄭的神人之說也便由此傳遍了全車,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大家都有事可幹了,挨個兒跑過來請老鄭算命,老鄭便像是在車上擺出了卦攤似的……

  由於受到親眼目擊同行兼同事翻車受傷欲丟飯碗的大刺激,再加上副駕駛座上負責「壓車」的孫天福地不斷提醒,司機始終把車開得很慢,甚至是過慢了,當天深夜在米脂縣城吃飯住宿。第二天大早即起,中午也才到延安,吃過午飯本可出發,可是從昨晚開始發起高燒的丁麗麗有點撐不住了,險些暈倒在地,終由馮鄭二人陪著,去到醫院打了三個小時點滴,再度出發已是下午,回到本城已至深夜……

  車子在黑夜中駛入郊區之後,一直躲在車子的角落裡柔情蜜意的那對「筆會情人」終於忍不住了,幹了車上其他人幹了一路的俗事——由黃少婦向老鄭提出給他倆算命,黃少婦在車禍發生現場面對傷患那戰地護士般的表現已經讓對她懷有成見的老鄭印象大為好轉,就馬上答應來算,老鄭算命最叫人感到心跳刺激的地方就在於無論是誰都敢說醜話,並且針對的都是對方最想知道的敏感問題——

  「你一直不大順,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對吧?我沒說錯吧?這一次呢?我先不說你碰到人咋樣,你們倆情感本身咋樣?光這時間、地點、環境就不對,缺少天時、地利、人和你明白嗎?所以結局——也就不會太好,你倆可要做好思想準備呢!」

  當面對著一對甜蜜中的「新人」大潑涼水,真是太刺激了!更富戲劇性的是:話沒說完,他該撤攤了,一路上盡心盡責的孫天福在前面提醒他:他所在的出版社的家屬區到了!匆忙之中他只跟馮彪緊握一把,說了句「一定再聚,一塊兒吃羊肉泡饃」,就拎著行李下車去了。

  然後是丁麗麗所住的市政府家屬院,小美人一臉病容煞是可憐地下車之後,孫天福對司機說:「看不出來吧——小丁可是官宦人家之女。」

  然後將筆會作者送到他們來時便下榻過的南郊某賓館,兩位男作者下去了,黃少婦坐在後面紋絲未動,孫天福心領神會也就沒問什麼,車子繼續向前……

  孫天福所在的大學家屬區到了,下車前還跟馮彪打了一個招呼。

  最終,車停紅杉社區,下車之後,馮彪提著自己的行李跟情緒仍然不佳的司機說了一支煙的話,轉身四下一看,夜色之中,那一對在此行中結成的野鴛鴦已經飛得不見了影子……

  93.又見女編輯

  回到離開十天的家,天上人間,感覺自己脫了一層皮,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馮彪進屋之後行李尚未放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屋子裡所有的燈——連齊自立房間裡的燈都打開了:這小子離開那日的早晨匆匆而起,床鋪也未及整理,亂亂地好像不曾離開一樣……馮彪站在門口,環顧屋內,心中暗想:估計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回想起來,金老闆當即將其開除並棄之於野的做法表面上看似無情,卻實在是放了他一條生路,讓其快跑——畢竟他是犯了罪的,誰知道受害者激烈的態度會不會在雜誌社的安撫下最終得以平息?大事會不會化小、小事會不會化了?那「和尚」總不至於呆傻到跑是跑了但卻跑回到「廟」裡來吧?

  想到此處,馮彪才意識到這套房子裡只剩他一個人了,也許會有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直到下一個單身漢的到來。離開齊自立這屋的門口,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擰開從車上隨手帶下來尚未喝完的半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從口袋裡掏出在當地買的延安牌香煙點上一支,讓全身放鬆地將頭靠在沙發背上,徐徐吐出一個煙圈,忽然有種作為一個倖存者才會體驗到的幸福感:這一路的內容真是太豐富太充實了!充實得叫人腦袋都快要炸了!幸虧——幸虧有高人指點,沒有攤上那可怕的血乎拉拉的車禍,也沒有在跟任何女人的交往中惹出什麼事端來——閉眼一想:哪個女人是好惹的?不是背後有名堂就是身前有陷阱的?回想起出發前那種灰灰的心情,此行完全達到換換心情的首要目的,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常過癮地抽完這支煙,他正準備去衛生間洗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床上時,門鈴意外地響了。

  過去開門前他看了一眼腕上的電子錶,都快到零點整了,會是誰呢?這麼晚來……莫不是余大胖子逃回來了吧?一個明知是不可能的結果卻令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又讓他在精神一振中後背一陣發涼,門打開了,眼中出現的是陳衛國的漂亮老婆,還有一個女的站在其背後,他一時沒有看清是誰……

  「我從我家陽臺朝下看,看見燈亮了,估計是回來了……」陳的老婆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我回來了,衛國留在榆林還有事兒。」馮彪連忙向她說明。

  「我知道了,他昨兒晚上用郝主編的手機給我打過電話了,出車禍了是吧?傷患的情況重不重?齊自立呢?」

  「他沒回來。衛國在電話中沒跟你說……他出事了?」

  「沒有啊!可能沒有來得及。他出什麼事兒了?」

  「出啥事兒了?他出啥事兒?是不是出車禍了?」陳的老婆身後的那個女的這才上前一步,湊到眼前,讓馮彪一下子看清了她的臉:這不是春天的時候讓齊自立硬給辦了之後再沒露面的那個來自西寧的女編輯嘛!

  「是你……他沒出車禍,是……是別的事兒……」馮彪吞吞吐吐地說。

  「什麼事兒?到底什麼事兒?快告訴我呀。」女編輯是真急了,逼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不能說……」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人好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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