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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最後那句話,他並不愛聽,心說:這麼傻坐了一晚上也叫放縱啊?莫不是就此完了吧?情人節之夜的節目到此結束?那他可太失望了!

  所以,當服務員過來結帳的時候,他就由著女士去結,而自己率先走出店門去叫車,試圖在下一個環節上掌握主動,他以為只要他和她上了同一輛車,去了同一個地方,今晚就還沒有結束!

  稍晚一點走出店門的豆豆,見他站在一輛計程車旁,也確實未加拒絕地上了他叫的這輛車,上車之後她主動對司機報的目的地也確實是她的住址,一路上還跟他有說有笑甚至打打鬧鬧的,到了地方也未拒絕他付了車錢隨她下車,那輛車子是一直開到她樓下的,現在一起走下車來的兩人除了一塊上樓進屋(這是上床的前提條件啊!)似乎不可能出現第二種情況了——她卻一把將他拉住了,兩人便立於原地,相對而立,她又一次吻了他,這一次是嘴唇,她濕而涼的舌頭甚至伸入了他的口腔,靈巧而極富挑逗性在裡面往來遊動,遊刃有餘——

  一感覺便知是行家裡手。當他全身的毛孔張開欲望開始在周身彌漫時,她又突然地中止了這一切,仰面對他說:

  「太晚了,回家吧。」

  說完便擺脫而去,窈窕的身影出現的樓道口昏黃的燈光中……

  他想叫住她,可是未等喊出口,她已在其視線上消失了。

  68.青海來的女編輯

  悻悻然回到家中,馮彪自然是受到了齊自立好一通奚落。這奚落以善意的玩笑形式在後來幾天的生活中反復出現過多次。齊自立說,春天來了,他也快要憋不住了,一定要給馮彪演示一下如何泡妞。

  有種話是亂說不得的,說了准保出事。

  這天下午,臨近下班時來了一個女訪客,二十來歲,相貌平平,自稱是青海某婦女雜誌的編輯,來本城出差約稿的。她先是去了大名在外的《豆蔻》那邊,向那邊的編輯記者約了一圈稿子之後,從一位女編輯的口中得知:陳衛國在《文化生活》這邊做編輯——陳的大名她是知道的,那時候這小子正在全國各地的青婦類報刊以及晚報副刊瘋狂發稿,名字的出現率頗高。瘋狂寫稿(那種講述青年男女愛情故事的千字文他一天可以炮製三五篇)並且一稿多投(一篇文章他可以複印十份投往十家報刊)是他攜妻自內蒙來到本城並準備在此立足的致富之道。就這樣,那位青海來的女編輯被《豆蔻》的一位女編輯領到《文化生活》這邊來找陳衛國,可是剛巧這天陳卻先走了一步(不用說又是急趕著回家去寫那些發財致富稿了),站起身來熱情接待的人成了齊自立,他拉過一把空椅子請女編輯坐,還用紙杯給她接了一杯水,然後坐在其對面與之攀談起來。他將仍然在場的幾位編輯介紹給她,更為熱情地介紹了同舍的馮彪,還主動提出下班之後領她去陳衛國家裡,順便拿幾篇稿子她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下班了,齊自立和女編輯還坐在那裡說話,所有人都在急趕著離去,馮彪一邊和孫天福說話一邊朝外走著,齊自立叫住了他,說:「馮彪,咱倆一起請這位小姐吃個飯吧?」反正自己也是需要吃飯的,馮彪便回答說:「行吧。」

  於是,兩人便領著這位青海來的臉上有著一左一右兩塊高原紅的女編輯下樓,一起來到上級單位大門口對面的一家山西風味的刀削麵館——價廉物美的平民飯館,是齊與馮平時解決午飯的地方。齊對服務員要了兩大一小的三碗刀削麵,馮則跑到櫃檯上買來了涼菜和啤酒,吃飯的過程中,那位女編輯總和馮說話,問這問那的——馮並非有多麼吸引女人,但和五大三粗言談一點都不像個文化人的齊相比還是在這方面有那麼一點優勢,一個女編輯有此偏向與傾斜也並不為怪。大概是因為飯桌上的談話格局於己不利,所以齊也並不貪戀這頓飯,吃完面就說走——本來馮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無休無止地將啤酒進行到底的。

  打車去紅杉社區找陳,上車時馮十分自覺地跑到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去坐,誰付車錢無所謂(也就是個起價費),他是有意要把與女編輯在後排的同坐機會讓給齊——齊的心思他當然早就看出來了,這點成人之美的眼色他還是有的。可是在這段並不算長的路程中,那位女編輯也還是將頭前伸身子前傾地找他說話,他隨便敷衍了兩句就趕緊閉上了嘴。他聽到齊甕聲甕氣問女編輯住哪兒,女編輯報出了雜誌社附近一個招待所的名字。

  社區到了,上樓後先直奔四樓的陳家,可是未得進屋,甚至尚未敲門,三人便緊急後撤——裡面正乒乒乓乓地打聲一片,夾雜著男人(是陳無疑)的怒吼和女人(是陳妻無疑)的哭叫——怎麼回事?這不是一對恩恩愛愛的模範小夫妻麼?在陳千篇一律的「愛故事」裡,他的老婆可是一個永恆的淑女……

  齊、馮帶著女客人撤回到三樓自己寓所。

  69.強姦在隔壁發生

  進屋之後,來到客廳。

  齊請女編輯在長沙發上就座,女編輯稍作遲疑便坐下了。齊順勢一坐,得以坐在了女士身邊。那位女編輯雖然高挑卻有幾分瘦弱,兩人的體態反差太大,有著十分強烈的視覺刺激:好像森林中的一隻老熊湊到了一隻小鹿身邊。

  看在眼裡,馮老是想笑,也叫人不易覺察地暗自笑了一下——他覺得面前的這對男女不是同一種動物,而齊肯定不這麼認為。他兀自站在茶几前面,並不打算坐下來,和齊隨便議論了兩句剛才發生在陳家門內的「夫妻打架」之後,他便自行退出了客廳,回到自己房間。

  和往常的這個時段一樣,一進屋他就脫了鞋子,將自己平展展地放在那張不算寬大但卻柔軟舒適的單人床上,一來作為一種回家的儀式——藉以表達他對這個小窩的熱愛:不管怎麼說,他的住房品質是提高了;二來是讓自己那緊張地枯坐了一天的身體就此放鬆下來,就這樣毫無顧忌地仰面躺著,閉上眼睛小憩養神,能夠睡去就睡上一會兒,然後起來讀書或者寫作。平時就是這樣的,可是今天他卻無法睡著,閉上眼睛,客廳裡那對男女的談話便隱隱約約地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聽不清楚但卻老是在那兒,再往後,他們的談話已經變得有說有笑了……他索性放棄睡著的努力,拿過一本剛開始讀的枕邊書——是一本叫做《黃金時代》的小說集——其作者王小波是一個被稱做「文壇外高手」的人,勾引起他某種同命相憐的情緒和專門閱讀的興趣。這小子確實寫得不賴!他一下子就看進去了,門外的聲音自然也就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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