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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她便與丹妮商量。丹妮說想吃燒烤了,許青就定在朗園吃巴西烤肉。大約六點,許青的POLO就到了。

  朗園是如珂最愛的風格酒吧之一,緊傍第二海水浴場,是一座老德國式的三層小樓,底層有一個小小花園。朗園的風格與《 都市廣角》的定位倒頗合拍,都是介於小資與BoBo之間,既有些刻意而為的情調,也有些超乎物質的閒散和悠然。在這裡,不難遇到島城文化界名人,不久前自駕越野車穿越阿裡無人區的某某,隻身孤舟遊遍中國海的某某,都是朗園的常客。

  已經有早到的客人了。二樓靠牆的鋼琴,很像蕭鯤的那架老星海,有人用並不熟稔的指法彈起了《 鈴兒響叮噹》,另有人以吉它奏起和絃,引吭而歌。他們選擇了三樓的閣樓。從小窗望出去,正可以看到海面上雲霧茫茫,遠處的燈火明滅如星。

  許青的努力很成功。很快,丹妮就與他玩在了一起。朗園裡千奇百怪的木頭玩具被她一一搬運上樓。兩個人沒大沒小地遊戲,這一個叫另一個「蕭丹妮」,另一個就叫這一個「許阿青」,被如珂笑駡了一句,才改口稱「伯伯」。

  木頭玩具很快玩膩了。趁著烤肉還在柏木火上悠悠旋轉,丹妮提議伯伯領她去看海灘。得到如珂的首肯,丹妮雀躍著,拉起許青的手下樓去了。

  如珂看著窗外,看著暮色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牽手走過小院,向前方的海灘走去。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思想,不敢輕視,更不可忽略。蕭鯤走後,丹妮有時玩得正開心,會突然停下來,說「想爸爸了」,常常令她手足無措。也許許青的出現,能暫時緩解一下丹妮對父愛的渴念吧。

  果然,兩個人玩得忘掉了時間。烤肉開始上桌了,許青和丹妮還沒有回來。如珂只好打許青的手機。聽他在跟丹妮商量:媽媽叫我們回去呢?丹妮撒嬌道:再玩一會兒吧,好不好?您跟媽媽說說。於是許青就在電話裡替丹妮求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如珂無可奈何地答應著,心裡卻好甜。

  4

  兩人回來的時候,丹妮坐在許青的寬肩上,手舞足蹈地報告說,我們玩扔棍子。我們還挖陷阱。我們寫字。我們還大喊大叫了。

  哈。如珂笑道,小猴兒,還不快下來?

  丹妮看到盤中的烤肉,「哇靠」一聲,迫不及待地溜下來,沖到桌子邊,抓起了刀叉。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興奮地彙報:海上漂來一根木棍,伯伯說,沒準兒是從美國漂過來的。我們就扔啊扔,想把它扔回布希那兒去。我們還挖了一個小陷阱。伯伯用薄塑膠紙蒙在阱口上,我就輕輕輕輕地往上面撒沙。哈哈,不知誰的腳會「倒楣」。我還寫了我們的名字,樊如珂,蕭丹妮,許阿青,然後對著大海喊:樊如珂——,蕭丹妮——,許阿青——。媽媽,你聽見沒有?

  許青坐在對面但笑不語。如珂佯裝生氣:閉上嘴。好好吃。

  丹妮聽話地閉上嘴。緊接著「咯咯」地笑起來,反問道:閉上嘴,還怎麼好好吃呀?

  這個鬼精靈的小傢伙。如珂無言以對。三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丹妮吃得差不多了,就下樓去找彈琴的阿姨下棋。

  許青面呈得意之色,趁機告訴說,丹妮玩得忘了形,兩次錯叫他為「爸爸」。

  美得你!如珂頓時紅了臉,向他瞪眼睛。

  嘿嘿。許青樂著,將一片烤牛舌送進她的嘴裡。

  說真的,想我了沒?許青放下刀叉,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放到唇上貼一貼。

  想也無用,不如不想。她直視著他。

  你?!他氣結。看著她逐漸上翹的嘴角,這才頓悟道:哈,你又發壞了。

  她笑而不答。

  寶貝,我好想你。不光我想,連「它」也想了。他顯出了英雄本「色」。

  呀——她低聲驚叫起來:你怎麼敢這麼說!真是色膽包天!

  色膽倒是有一顆,沒你說的那麼大。他笑嘻嘻地:不「色」就好?說實話就不好?

  他鬆開她的手,站起來,雙手捧住她的臉,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長長久久地印上一個吻:想死我了,寶貝!

  她立即心促氣短,身軟如泥,暗暗責駡自己沒出息。臉上卻似有桃花開放。

  丹妮的小腳步咚咚直響,又回到三樓。她困了,小手掩著嘴巴,打了一連串的小呵欠。任憑許青眼裡流露萬般不舍,也該回家了。他們下樓買單,手拉手地走進夜風裡。許青緊握一下如珂的手,他好看的唇飛快地掠過她的臉頰。如珂知道這個男人的依戀,理解,而且擔當。

  可是,夜深了。無論如何也該回家了。

  許青駕車送娘倆兒回家。POLO輕捷地停在鐵藝門下,丹妮已在如珂的懷裡打起了小鼾。如珂托抱著丹妮下車,沒有接受許青伸展的臂膀。她狠狠心,對他眼中的期待與留戀視而不見。在道義上,她已經有負于蕭鯤。無論如何,她不能趁蕭鯤不在,帶別的男人回家。哪怕這個男人是她的情人,哪怕她的心中正充滿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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