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38)_周雁羽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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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發生了。下午，懷揣著有生以來最大的秘密，如珂甜蜜又恍惚地坐上溫馨巴士，晃晃悠悠地去上班。還未到緊張的出刊期，辦公室裡人丁寥落，人氣蕭條。也好，不必換上第二張面孔粉墨登場。

　　如珂的這一種夢遊狀態，顯然不適合正襟危坐地思考或寫作。但用於處理瑣碎的事務，效果奇佳。她撥了幾個電話，向幾家公司催了幾筆即將到期的廣告款項，又與幾個久未聯繫的客戶作了溝通，語氣一律慵懶中透著嫵媚，相當順利。

　　四點左右，博海傢俱城的送貨小卡車來了。司機從樓下傳達室打上電話來，說，一位許先生指定，將一隻保健椅送給樊小姐。正在疑惑間，如珂的手機響了，正是許青：聽寶貝說過，有時會腰背酸痛，四肢發緊。大概與職業有關吧？椅子送到了嗎？是保健品，不要拒絕。工作累了，可以靠一靠；午休的時候，可以調節成半躺的姿勢，睡一會兒。

　　司機已經將那把碩大的保健椅扛進辦公室，放在了她的辦公桌前。她還談何「拒絕」？這個霸道的青島男人，他叫她「寶貝」，叫得那麼自然，那麼日久生情。他總是這般先斬後奏的嗎？她何時提到過腰背酸痛？真的記不清了。是他心細如發，還是只不過是藉口？

　　這究竟算怎麼一回事呢？是一個男人在向一個女人示愛邀寵，還是只想以此換取某種心安？如果是前者，大概還會陸續有其他花樣翻新的動作；如果是後者，在一段時間內，他自然會銷聲匿跡。

　　如珂居然判斷失誤。就是說，過後一段時間裡，許青既沒有動作翻新，也沒有跟她玩失蹤。每天總會有一兩個電話或資訊，向她報告他的行蹤。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談情說愛的人，但又似乎很善於表達，知道以哪種方式，告訴她他對她的關注，和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她並不是他的誰，他的行蹤又何必向她報告？但是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或資訊，她竟然又踏實又開心，仿佛在某種意義上，他已是她的親人。

　　3

　　又到週五了。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如珂就去趕輪渡，接丹妮回家過週末。五天沒見媽媽了。一見面，丹妮就丟下玩伴，一頭拱進她的懷裡，「好媽媽、漂亮媽媽、最愛丹妮的媽媽」地亂叫，如扭股糖一般纏上身來。如珂將這個鳥語花香的小人兒摟在懷裡，心裡甜美極了。

　　從小，丹妮就常常被人當成混血兒，天然捲曲的長髮，護住粉嫩的小臉，高鼻，深眼，長而翹的睫毛，花瓣一樣的小嘴，笑起來一邊一顆小酒窩，外號就叫「芭比娃娃」。她繼承了蕭鯤的樂感和如珂的語言天分，一路上忙著表演，恨不得將她掌握的新本領，統統演示一番。

　　她唱道：

　　滴答答滴答答，

　　我來吹喇叭，

　　娃娃也出來走走走。

　　小狗汪汪開汽車，

　　嘟嘟嘟！

　　這樣看看，那樣看看，

　　啦啦啦——

　　她還說：

　　Mum is a big G，

　　The baby is in a small g.

　　Mum and the baby

　　They are very very happy!

　　丹妮一邊小嘴不停，一邊還用小手，在如珂和她的鼻子間指來指去。盡是這些亂七八糟不知名的東西，但是十分好玩。四周的乘客和如珂一樣，心裡像有一個「小癢癢撓」在抓撓，臉上都是笑咪咪的。

　　剛打開家門，許青的電話來了，說他正在從膠南返回青島市區的路上，約共進週末晚餐。

　　丹妮回來了，改天吧。如珂推脫道。

　　正是要請小小姐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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