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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二十一世紀國家要退耕還林,大搞綠化。在這大氣候下,有錢的禿頂男人都開始種頭髮了,不惜血本,從腋窩或者下身取出同基因的「元素」補到光光的腦門上。據說,種活一根都好幾百塊錢哩!這可是我將近十天的生活費啊!

  但真正讓我佩服的還是鄭州,大將氣度兼儒家風範,不慍不火地繼續獨自「拔雞毛」。樹木越來越少,還緊抓著綠城的帽子不放。這也難怪,畢竟是歷史性的桂冠嘛。所以具有全球發行量前百強之稱的《大河報》,現在裡面仍舊少不了「綠城新聞」這一版。

  要怪只能怪我九年前對她的一見鍾情,最後竟鬧到了非鄭州不嫁的地步,高考填志願硬是放棄中央美院,大有花木蘭從軍,諸葛亮揮師中原的氣概。

  在家裡我是乖乖女,偶爾拗的象一頭小牛犢,不懂世事,又偏喜歡瞎作主張,但從來不和父母大吵大鬧,用爸爸的話說,叫強得可愛。所以更多時候,父母還是順著我來。

  但這次可了不得了。

  高考成績下來,我如願以償了,媽媽卻氣趴下了。我也吃了一驚,成績居然超過了錄取線一百多分,但爸爸的血壓躥得更高。

  事情已成定局。無奈之下,父母只好揮淚斬馬謖,幫我打點行囊,像扔孩子一樣,從冰城哈爾濱一腳把我踢到了鄭州。以至於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我說過我還是一個孩子,才十九歲。登機之前,我拉著媽媽的衣角,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更心碎的是邊哭邊喊:媽媽不要我了。結果弄得候機室裡的人們紛紛側目,我不知道他們是討厭我的雜訊還是不忍目睹這一淒淒慘慘之畫面。

  媽媽到底還是抹了好幾把眼淚,歎了口氣說,這都是你自找的。走吧走吧。像是在趕鴨子上架,只不過,我上的是飛機。

  我停止了哭泣,因為我並非真的矯情,只是出於對母親的無比熱愛。近些年來,父母帶我周遊列國,雖然不是社交,膽子卻磨練了八九不離十,要不自己也不可能有單刀赴會、獨闖中原的勇氣。

  父親是一位考古專家。我時常在想,一個思想前衛的浪漫女郎,怎麼可能會跟一個手拿放大鏡研究恐龍蛋或者瓷磚瓦塊兒的人走到一起,並且生活又過得如此和諧。

  媽媽,當初你為什麼放棄了出國的機會,跑到杳無人煙的大高原,嫁給了爸爸?我問。

  哦,你問這個。那是因為真正的藝術是和生活緊密聯繫在一起的,要不怎麼會有「藝術人生」這個詞語呢。你爸爸比我偉大,他所從事的是考古藝術。我和你爸爸最終能夠走到一起,是因為堅持了「三個熱愛」的原則:愛大自然、愛藝術、愛生活。

  說實在的,媽媽的話我沒有弄懂,但我能抓住那種感覺。就像我的英語成績,總是一塌糊塗。一道選擇題,我很少能弄懂它是定語從句還是賓語從句,但我有強烈的感覺:「c」是正確的,結果「c」就是正確的。

  我想,媽媽既然能夠跑到青藏,和爸爸一起用僅有的八十塊錢舉辦了一場神聖的高原婚禮,那麼我南下中原求學,這與前者相比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想必,她會理解的。

  在高考前的第五個月,對於將來選擇深造舞蹈還是美術,我還舉棋不定。

  十歲那年,當我首次在哈爾濱市電視臺亮相,一段小芭蕾舞為我爭得榮譽和鮮花的同時,我隨手用爸爸的煙盒紙畫出來的人頭像,也已經是惟妙惟肖了。我的兩位老師:教芭蕾的年輕婆婆和長著張大千鬍鬚的爺爺,為爭奪一個小屁妞,逐漸將戰火升級到了我家裡。他們的爭論酷似華山論劍,但總又心平氣和,言語中頗有涵養而又不失對對方的敬重。我猜想,凡大師級人物估計都是這樣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會出現劍影和硝煙。他們同是我父母的朋友,但在這種場合下,爸爸媽媽也只好無奈地擺出一副靜眼坐看風雲起的姿態,任憑他們友好地「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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