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79)_嶽東西

七十九

　　他心裡忽然又冒出那個問題：他心裡為什麼能同時裝著兩個女人？他一個農民的兒子，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想起來像做夢，可他確實做了，而且還在做著。他管不了自己，只好順其自然。他是不是變壞了，是不是也腐化墮落了？可是她和她都是融入他生命的女人，他難以將她們中的任何一個與他的生命剝離。當跟月琴在一起的時候，他感覺面對的是從前的月琴，他們共同沉浸在過去的時光裡。他擁抱她，乃至跟她做愛，他得到的是過去的月琴，得到的是那個一身優越感的傲氣的城裡女孩，得到的是那個曾經沒能得到的肉體，是那個青春逼人的身體。這種感覺讓他格外瘋狂，他感到五臟六腑和每個毛孔都得到滿足。他征服了歲月，征服了城市，也超越了自我。

　　這種感覺，在玉萍身上是找不到的。讓自己也不可思議的是，他在玉萍面前內心沒有懺悔，感覺不到歉疚。月琴是一個過去，像一個夢，那些事情哪怕剛剛發生，在他心裡卻也模糊不清如過眼雲煙，對眼前的真實不造成絲毫侵擾。為什麼會這樣，是麻木，還是內心確已變質？

　　玉萍是現實的玉萍，是生活的玉萍，是帶煙火氣的玉萍，是相濡以沫的玉萍，是親情的玉萍。

　　跟她親熱做愛，他是帶著撫慰，帶著感謝，帶著回報，時而也有隱隱約約的懺悔和愧疚。而跟月琴在一起，有的是怦然心動的幻覺，有的是瘋狂，有的是粗暴，有的是穿越時空的通體滿足。

　　時間剛剛九點，離夢夢回家還有一個多小時。也許是因為在飯店喝了點酒，他忽然產生一個狂野的念頭：女兒回家前做一次愛，找一找那種緊張刺激的感覺。跟玉萍做愛總是按部就班，中規中矩，而且始終都在床上，毫無新意。不改革就沒有新意，沒有新意就沒有激情，幹什麼都一樣。

　　玉萍在廚房裡洗刷，盤碗觸碰發出細細的清脆的聲響。她半躬著身，豐碩的臀部微微抖動。興華血流加速，心臟有力地跳動起來。他輕輕走過去，從後面攏住她的腰，下身盯住那肉感十足的臀，一手向前摘摸半垂的乳房。

　　玉萍手裡停下來，微微迎合著。

　　玉萍削肩、粗腰、肥臀，在興華的意識裡這是典型的家庭婦女的體形；月琴寬肩豐乳，細腰長腿，這是典型的職業婦女的體形。

　　「怎麼了你，這麼急。」玉萍輕輕擺脫他，接著洗刷。

　　「刷完到臥室，好吧？」興華低低地說。

　　玉萍沒吱聲，興華伸手拍拍她的豐臀，就轉身先到臥室。

　　不一會兒玉萍過來：「幹什麼，這就睡覺？夢夢都沒回來。」

　　興華過來擁住她，伸手解她的腰帶，接著又推她到床沿，讓她彎下腰兩手撐床。

　　玉萍莫名其妙地聽其擺佈，忽然直起身子轉臉望著他，同時腰帶系好：「你跟誰學的？」

　　「沒跟誰學，無師自通。」興華喘著氣又摟過她的身子。

　　「我不信，你以前從來沒跟我這樣。」玉萍脫開身，轉臉盯著他，「跟哪個狐狸精這樣過吧，肯定是那個申雪！」

　　三十七

　　門響三下，聲音乾脆俐落，申雪推門進來。她短髮微燙，看上去很精神；額前一縷髮絲斜斜地覆蓋住額角，又顯得穩重成熟許多。

　　「李局長，我已經報到了。」她走到長沙發前坐下。

　　「哦，我知道了。」李興華側身望著她，心裡一時感到欣慰，也有些許感慨。眼前的申雪就是十多年前那個讓他費盡心思又無比牽掛的學生，而對她這些年的心理轉變和成長歷程，他這個老師幾乎是一無所知，仿佛轉眼間她就由一個「不良少女」一下子變成一個優秀教師。想起來心裡有些歉疚，其實他這個班主任對這個學生是沒有盡到責任的。

　　「從教學到教研，這又是一次角色的轉變，首先你要儘快適應啊。」李興華語重心長地說。

　　「嗯，」申雪使勁點一下頭，顯得有些興奮，「其實我覺得教學和教研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不能割裂開。」

　　李興華點點頭：「是啊，一些教研員做兩年就開始脫離實踐，頭腦僵化，成了百無一用的『專家』，就是沒有把教育教學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你剛從教學一線下來，頭腦裡框框少，又有一定的理論基礎，要多開動腦筋，我就看你能不能為教研室帶來一股清新的風。」

　　申雪笑了：「今天路主任還說我就像一股清新的風呢，我主動把教研室徹底清掃了一遍。」

　　「教研室裡都是有資格的老教師，你年輕就多幹點雜務，也多向他們學習請教。」李興華說，「教研員不是光寫寫論文，組織一下考試，更要多思考多調查研究，為領導決策提供建議和依據。」

　　申雪點點頭：「我明白了。」又側身從挎包裡拿出一本棕色封皮的筆記本，猶豫一下，「李局長，這是我一年來的教學筆記，有我的一些體驗和想法，請您看一下有沒有價值。」說著起身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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