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71)_嶽東西

七十一

　　突然門咯吱咯吱響起來，聲音大而清晰。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誰？又是葛雄？她憋住氣，想喊也不敢，胸悶得厲害。

　　門又咯吱咯吱響兩聲，原來是一隻老鼠在啃門。她鬆口氣，坐起來撫著胸口做兩次深呼吸。她大著膽子朝門口喊一聲「滾」，老鼠停一下，不一會兒又開始啃。她拿著一根棍子過去搗兩下門，老鼠嚇跑了。

　　屋子裡又靜下來，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窗外有月光，穿過窗簾縫隙灑在床上。本來她該盡情享受這滿校園的月光和靜謐，可是因為那個葛雄，今晚這些都不屬於她了。

　　她又有些氣惱和煩躁，心裡忽然閃出一個念頭：給他發個短信！他現在是領導，曾經是她的老師，可是她也曾經把他當成大哥哥。那時候他剛剛畢業，她是他接的第一屆學生。

　　現在的她，心裡最接近這種感覺。

　　她看一眼牆上的鐘錶，才十點半多一點。

　　她拿起手機按動著鍵碼，帶著惡作劇的快感。「李局長：半夜老鼠來啃門，我該怎麼辦？」

　　她猶豫著，最後還是按動了發送鍵。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自己倒在被子上聽天由命地等待結果。他能看到嗎，他會怎麼想，他會回短信嗎？

　　手機叮咚響一聲，她趕緊起身拿起來看。

　　「申老師：支起一個碗，下面放些炒花生，活捉之，當年我屢試不爽。」

　　她看著短信出聲笑起來。她又發過去：「可以這樣抓壞人嗎？」

　　他很快回復：「可以，不過得用一巨碗，下面放佳餚美酒，再放一美女。」

　　「上哪找啊？」

　　「就地取材。」

　　三十二

　　教育局長辦公室。

　　吳為副局長向李興華局長彙報全市星級高中創建和申報情況，最後又提到物色選拔教研室語文教研員的問題，並把一個經過初步考查的人名單遞給李興華。

　　名單上的名字都不陌生，大都是教學高手，有的已在省內外小有名氣，後面都有一大串榮譽。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在裡面似乎不夠協調，那就是申雪。

　　李興華看後說：「我具體接觸教師的機會少，對教師隊伍的具體情況也不如你熟悉，這個事情我就不提具體意見了，你們決定吧。」

　　吳為點點頭：「我倒是很看好實驗中學的申雪老師，杜老師也極力推薦她。」他抬眼瞄一下李興華，「只是，選她會不會產生一些爭議？」

　　吳為這個意見出乎李興華的意料，他沉吟一下，說：「這個申雪老師年輕、有想法，業務不錯，也有理論素養。不過她現在被學校取消了上課資格，這時候調她上來做教研工作是不是容易引發爭議。再說，她是不是太年輕了點兒？」

　　「年輕可以培養嘛，再說杜老師還要帶她一段時間。」吳為說。

　　李興華點頭說：「好吧，青年教師的優勢是教育理念新，知識結構新，創新意識強，看准了就大膽起用。」

　　吳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又揣摩一遍李興華的話。申雪就申雪吧，無非就是個教研員嘛，在這件事情上沒必要跟李興華相左。

　　拿起筆在人名單上用力打上個對鉤。

　　他拿起電話撥通實驗中學校長室，跟馮月琴協調借調申雪的事情。

　　馮月琴半天才說：「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偏偏看上她呢？這麼大個濱河市真的沒人了嗎？」

　　吳為呵呵笑了：「馮校長，你真是愛才如命啊。不過，據我所知申雪老師現在不上課，而是在政教處分管檢查紀律衛生。既然這樣我借來用用都不行嗎，擱著也是擱著嘛！」

　　馮月琴冷笑一下：「吳局長，你向來看人看得准，以教育系統的伯樂著稱，不過這次你是看走眼了。我承認沒你的眼力，但也不至於把鑽石當石頭扔了呀。申雪要真是人才，我能讓她到政教處待著嗎？」

　　「那你就讓她過來嘛，反正她不過是一塊石頭。」

　　「我不是不讓她過去，我是不明白，教研員可是全市語文學科的領頭羊啊，你們怎麼會選她呢？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怕她把工作給幹砸了？」

　　「不至於吧，年輕人總得經過培養鍛煉嘛。」吳為又意味深長地說，「再說，李局長欣賞的人才，還能有錯嗎？」

　　馮月琴知道他是影射她做實驗中學校長的事，忍住心裡的不快問：「你是說，讓申雪去教研室是李局長的意思？」

　　「是呀，」吳為頓一下，「其實選申雪確實是有些勉強。」

　　「這樣就好理解了。」馮月琴說，「吳局長，既然你也是迫於壓力，那我就幫你頂一把，你就跟李興華說申雪我不放。」

　　吳為心裡笑笑，他並不期待出現這種局面，但他預料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李興華啊李興華，你真想壞在女人手裡嗎？那麼他只有順水推舟了。

　　「你哪裡是幫我一把啊，這是讓我兩邊受擠呀。你要是真想幫我，那你就直接跟李局長談吧。」

　　他這樣安全抽身，而且可以看一場龍虎鬥了。

　　馮月琴討厭申雪嫉恨申雪，可這不說明巴不得她離開實驗中學。恰恰相反，她想把她放在自己手裡，看住她，揉搓她。想調到教育局教研室？想飛上高枝？想攀上李興華的胳膊腿？我就用繩把你拴在這棵樹上，看你申雪往哪飛！李興華你想得倒美，想把她放在自己身邊，讓她天天圍著你轉！

　　她抓起電話打給政教處，叫申雪馬上過來。

　　申雪開門進來，面色冷靜，顯得不卑不亢。

　　哼，她知道沒好事兒。馮月琴目光尖利地掃她兩眼：「申老師，你現在忙嗎？」

　　「在統計各班級紀律衛生成績，有事兒嗎，馮校長？」

　　「你覺得幹這些事情很委屈是嗎，你覺得在實驗中學埋沒了你的才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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