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21)_嶽東西

二十一

　　「沒什麼，還不都是因為瞎操心，別管他。」

　　「瞎操心？為你吧？」

　　「他要是為我那樣寢食不安的倒好了，我一定好好感謝他一下。他是為實驗中學，說許志國是在瞎折騰，這樣下去整個學校早晚毀在他手裡。」

　　「哦，是嗎。」興華等半天又說，「老校長的責任感是我們不能比的，不過你請老人家放心，實驗中學不是瞎折騰，這所學校也不會毀掉的。」

　　「哼，我能跟他說什麼。」月琴說，「不過對他的話兒你完全沒必要認真，他現在算什麼呀，說一些話有用嗎？」

　　「不能這麼說啊。老校長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他就沒有我李興華的今天。我要是工作幹不好，首先就是對不住他老人家啊！最近我要找個時間去看望他，好好聽聽他的意見。」走到二樓，興華停下來。

　　「以前的事兒就別提了。」月琴說，「不過他說的一些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對實驗中學現在這個樣子我都感到擔憂。不知為什麼，我對實驗中學的那種感覺，總是揮之不去。」她說著仰臉一笑，「我這是幹什麼，是不是也有點兒瞎操心了，或者是杞人憂天？」

　　「沒有，你說這些我很感動。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受你爸爸的影響。其實，實驗中學在我心裡何嘗不是如此。我也是常常唯恐實驗中學的工作做不好，唯恐實驗中學毀在我手裡，我不想成為濱河市教育的罪人。」

　　「既然這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讓許志國繼續幹下去是個錯誤的選擇。」月琴的目光盯住他。

　　「這樣做有這樣做的考慮，許志國也有他的優勢。」興華頓一下，「其實，對誰來幹實驗中學校長，我不是沒考慮你，局辦公會上也拿出來討論過。但是我還是覺得……」

　　「我還不至於那麼官迷吧。」月琴打斷他，「如果按你們現在這種思路，我是不會幹這個校長的，我不適合幹，也不願幹。」

　　興華笑笑，「不管你想當不想當，這個問題我都考慮過。至於最終為什麼讓許志國繼續幹下去，主要還是考慮辦學思路問題。因為他經歷這次打擊，對當前這種應試教育模式應該有最痛切的體驗，對教改的必要性也應該有更深刻的認識。」

　　月琴笑一下：「你是教育局長，這個問題用不著向我解釋。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有一些教學和管理經歷，我只是想說，你們的想法太理想化，也可以說有些天真。我擔心這條路你們不會走多遠，實驗中學還要經歷一次折騰。」

　　興華仰頭吐一口長氣：「挫折很可能會有，代價也肯定會有。可是如果不這樣，我們將繼續為現行的教育體制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要沉重得多，有時候甚至是血淋淋的。」

　　「我說不過你，我也不想在這裡跟你討論這些問題。」月琴轉身下最後一層樓梯，「你也該吃飯了，家裡人該等急了。」

　　「雖然我們觀點不一樣，可你的話總是讓我思考。」興華也隨著往下走，「說實話，你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有時候我也這麼想。但也沒辦法，總是怕這怕那就什麼也幹不成。」

　　「有教育改革家的氣魄，當年你就是憑這個把實驗中學辦成全市一流中學的，但願這次你的設想再次成為現實。在某些問題上，我跟你真的沒有共同語言。」月琴語氣裡一半是調侃，一半是認真。她頓一下，又說，「你的想法也許更能被思想前衛思維活躍的青年教師接受，也許你能在他們中間找到知己，不是嗎。」她說完，拿眼瞟著他。

　　興華點點頭：「也許吧，年輕人接受新東西總是快一些。」

　　「看來我確實是老了，跟不上了。」月琴呵呵笑兩聲，忽然說，「哦，對了，那個申雪的調動手續，我看還是先給辦了吧，別等到暑假後了。這麼優秀的一個年輕教師，實驗中學現在也正需要這種人才，特事特辦嘛。」

　　興華看她一眼，說：「你看著辦吧，你是人事科長。」

　　「我可是從來不會揣摩領導的言外之意。既然申雪只是一位普通教師，跟你沒有任何特殊關係，在這事兒上李局長就沒必要回避吧。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好回去照章執行。」月琴停下來，轉過臉盯視著他，一副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什麼意思啊。」興華觀察一下她的表情，又說，「好了好了，這個問題就討論到這兒吧，先回去吃飯。」說完轉身要朝門廳外走。

　　月琴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倔強地說：「我不想吃飯，我就要你一個明確答覆！」

　　九

　　門規規矩矩地響三下，代權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

　　李興華猛然想起鑽戒的事情，不知玉萍處理了沒有，這兩天忙得也沒過問一下。他有意觀察一下代權，表情動作似乎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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